“爸爸,”她的声音低了一些,带着一种奇异的困惑,不再是刚才那种冰冷的探究,“我好像……做了好多梦……很乱,很坏的梦……”
梦?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什么样的……梦?”我几乎是屏住呼吸问出这句话。
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表情有些痛苦:“记不清……很烫……很吵……或者很冷……黑漆漆的……”她放下手,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但是……梦里好像都有你。你的样子……很可怕,很伤心,也很……疯狂。”
她每说一个字,都像有一把冰锥在我心口钻得更深。那不是梦,莉娜。那是真的。那是爸爸失败的全部过程。
“而且,”她继续说着,眼神飘忽起来,像是在读取空气中看不见的信息,“你刚才给我钥匙的时候……我好像……不是第一次拿到它。很奇怪的感觉……我甚至觉得……我好像死……”
“别说了!”我猛地打断她,声音尖锐得刺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无法承受她亲自说出那个字眼。
她被我的反应惊得微微一缩,眼睛里瞬间又染上了一丝戒备和不解。
我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大幅度起伏。不行,不能吓到她。不能把她推得更远。这是第七次唯一的不同,是黑暗中唯一裂开的一丝缝隙!我必须抓住,必须小心,再小心!
我强迫自己放缓呼吸,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感,试图让表情柔和下来,尽管我知道这可能比哭还难看。
“对不起,莉娜,”我声音沙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只是担忧,“爸爸……爸爸只是太紧张了。我昨晚没睡好,可能做了些噩梦……对,噩梦。你说得对。”我顺着她的话,给自己身上的“味道”找一个看似合理的出口,也给她那些“梦”一个解释。
“噩梦?”她重复了一遍,眼神里的戒备稍稍褪去,但疑惑更深了,“我们……做了类似的噩梦?”
“可能吧……”我含糊其辞,心脏狂跳。这是一个危险的游戏,但我必须走下去。“也许是因为这个地方……或者我们都太紧张你的生日了。”我试图扯开话题,目光扫过那辆静止的卡丁车,“还……还想试试车吗?”
她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又看向我,沉默了足足有几秒钟。那几秒钟,我仿佛能听到命运齿轮在耳边咔哒作响,等待着她的决定,从而决定是碾碎我还是给我一丝微弱的希望。
最终,她摇了摇头。
“不想了。”她说,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突然没兴趣了。”
引擎熄火了。
寂静瞬间笼罩下来,只有永恒的海浪声一波接着一波。
她跳下车,站在沙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留恋。她甚至没有再多看那辆明黄色的卡丁车一眼,仿佛它只是一堆无关紧要的废铁。
然后,她看向我,目光清澈却依旧带着那种让我心慌的审视感。
“爸爸,我有点渴了,也想……听听你的噩梦。”她说着,走向别墅,“屋里还有柠檬水吗?”
她……放弃了开车。
她主动避开了那个死亡的触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