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但最诡异的是,屋子周围的土地竟寸草不生,仿佛连生命本身都在回避这个地方。

母亲在门口迎我,她的脸憔悴得让我心头一紧。

“回来了就好。”她的拥抱短暂而僵硬,“你爷爷……情况很不好。”

“医生怎么说?”

“医生不肯再来了。”母亲避开我的视线,低声说,“说是……心病。”

屋里比记忆中更暗,所有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尘土和霉菌混合的怪味。

我放下行李,轻声问:“爷爷在休息?”

母亲点点头,指向楼上:“大部分时间都在睡。可就算醒着,他也……”

她欲言又止,但那份恐惧已经写在了脸上。

我轻手轻脚地走上吱呀作响的楼梯,每一步都在死寂的屋子里被放大。

停在爷爷的房门外,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床上的人瘦得脱了形,几乎只剩一副骨架。

他的呼吸浅而急促,胸膛微弱地起伏。

但让我汗毛倒竖的,是另一种声音,一种持续不断的、极低沉的呓语,从他微张的嘴唇间流淌出来。

那不是梦话,音节破碎而陌生,像是某种失传的语言,又像是纯粹的噪音被赋予了节奏。

它们在空气中微弱地振动,令人心神不宁。

我凑近床边,想听得更清楚些。

就在我俯身的瞬间,爷爷的眼睛猛地睁开!

那双眼中没有焦距,只有一片混沌的灰白。

“它醒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却毫无情感,“瓶子满了……声音要溢出来了……”

“什么瓶子?”我轻声问。

他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山谷是瓶子……我们都在瓶子里……声音在瓶子里发酵……变酸……变苦……”

话音未落,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连忙扶起他,轻拍他的后背。

在咳嗽的间隙,那些呓语又回来了,比之前更急促,仿佛在警告着什么。

母亲出现在门口,脸色苍白如纸:“让他休息吧,别再刺激他了。”

我点点头,替爷爷盖好被子。

转身离开时,一个清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爷爷的声音,却带着一种不属于他的冰冷:“欢迎回家,林哲。它们……一直在等你。”

晚餐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进行。

母亲刻意避免制造任何声响,餐具轻拿轻放,连咀嚼都小心翼翼。

我终于无法忍受:“妈,村里到底怎么了?我碰到村田爷爷,他也说了些怪话。”

母亲的手一抖,勺子碰到碗沿,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她像被这声音烫到般猛地缩回手。

“没什么……只是大家……都变得小心了。”

她低声说,“自从……声音开始变得奇怪之后。”

“声音奇怪?”

“有些声音……不肯走。”母亲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指甲几乎掐进我的皮肤。

“它们卡在墙角,嵌在房梁上……越来越响。昨晚,我又听见你爸在厨房走动,可他已经走了三年了!从厨房到楼梯口,不多不少,正好七步,每一步都和生前一模一样!”

我反握住她冰冷的手:“妈,那可能是风声,或者……”

“不!”她激动地打断我,又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惊恐地捂住嘴,双眼圆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