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玲?”我有些不敢相信,“我是王林哲。”
“我知道。”她没有靠近,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你回来了,带着新鲜的声音。”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怜悯,“回声最喜欢这个。”
“回声?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示意我跟上,转身拐进一条小巷。
我注意到她走路踮着脚尖,落地无声,像一只猫。
进了一间废弃的小屋后,她才靠着墙,用极低的声音说:“声音不肯走了,林哲。所有的声音都被困在这个山谷里,它们在发酵,在变质……”
她颤抖着问我,“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对着山谷喊,回声会越来越弱,最后消失。现在……它们不会了。它们会一直响,越来越响,越来越……扭曲。好像活了过来。”
“怎么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春玲的眼神空洞,“最开始是程木匠家。他白天锯木头的声音,到了晚上还在他铺子里响。后来……声音开始留下痕迹了。”
她突然停住,惊恐地望向天空。
一群乌鸦无声地飞过,翅膀扇动,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像一场诡异的默片。
“连它们都学会了安静。”她低声说,“后来,阿菊婆婆的笑声,在她家墙上刻出了凹痕;铁匠铺的打铁声,震裂了邻居的窗户。而程立……”
她抓住我的手臂,“你最好自己去看。”
程立的木匠铺在村东头。
离着老远,我就听到一种有节奏的噪音:滋啦……滋啦……滋啦……像是有人在不停地锯着什么,但那声音比真正的锯木声更尖锐、更刺耳。
春玲在离房子十几米的地方停下脚步:“不能再近了,那里已经形成了‘声音领域’。”
我望向那栋房子,周围的篱笆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不,那不是灰尘,是被震碎的木屑,正随着声音的频率微微振动。
房子的木墙上,布满了无数细密的、呈锯齿状排列的刻痕。“程立呢?”我问。
“在里面,出不来了。”春玲的声音里满是恐惧,“那个声音困住了他。他说,那声音在锯他的骨头,日夜不停……”
话音刚落,房门突然开了一道缝。
一张扭曲的脸出现在门后,是程立。
他眼球凸出,布满血丝,嘴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右臂缠着肮脏的绷带,绷带下没有血迹,而是一种奇怪的振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皮下高速运转。
我能看清他的口型,是“救命”。
突然,那锯木声变得狂暴起来。
滋啦!滋啦!滋啦!
我惊恐地看到,程立手臂上的绷带猛然迸裂,下面的皮肤上凭空出现了一道深刻的锯痕,鲜血喷涌而出!
他无声地尖叫着,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回屋内,门“砰”地一声关上。
锯木声依旧,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扶着墙干呕起来。
“回声实体化了。”春玲拉着我迅速离开,“它们不再只是振动。它们有了力量,也有了……饥饿感。”
回到小巷,我努力平复呼吸。“怎么才能阻止?”
“村长试过‘静默仪式’,让全村绝对安静一天。”
春玲的眼神充满绝望,“但那更糟。极致的安静,会让你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眼球转动的声音……有人受不了,尖叫起来。而那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