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伤口愈合,留下这道丑陋的疤。
他心疼地捧着我的手,许诺说:「等以后,我给你买一颗全世界最亮的钻石,把它盖住,不让任何人看见。」
现在想来,他不是想遮住疤痕。
他只是想掩盖掉我为他奋不顾身的痕迹,就像他想掩盖掉我的存在一样。
我将那枚戒指,轻轻地放在了那张写着「Annabelle」的卡片旁边。
然后,我拿出手机,对着我的右手,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那枚素圈戒指静静地躺在我的掌心,旁边,是那道清晰而丑陋的疤痕,在明亮的灯光下无所遁形,像一个无声的控诉。
我点开那个早就置顶,却从未在朋友圈出现过的微信头像,将这张照片发了过去。
附上了一句话:
「沈聿,这道疤是你留给我的,这枚戒指是你用来遮羞的。现在,戒指还给你,疤我自己留着。我们两清了。」
发送。
然后,我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微信、电话、社交账号,一个不留,全部拉黑、删除。
做完这一切,我深吸一口气,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间困了我三年的、华丽的牢笼。
公寓的隔音极好,当我关上门时,门内悄无声息。
但我仿佛能想象到,几分钟后,沈聿从浴室出来,看到那条信息时,会是怎样一副暴怒的模样。
再见了,沈聿。
这一次,我是真的不要你了。
3
我没有回自己那个位于老城区的狭小出租屋,而是直接打车去了机场。
买了最早一班飞往南方的机票,目的地是随机选的,一个我从未去过的江南水乡。
我需要逃离,彻底地,不留痕迹地。
飞机在万米高空穿行,我看着窗外翻滚的、被晨曦染成金色的云海,感觉自己像一棵被连根拔起的植物,漂浮在空中,无处着落。
手机在关机前,屏幕上显示着十几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沈聿。
我只是漠然地看了一眼,就按下了关机键。
世界清静了。
我在那个叫「南浔」的古镇停了下来。
在临河的一个老院子里租了个小房间,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风一吹,满院子都是清甜的香气。
我切断了和京城大部分朋友的联系,每天的生活变得简单而缓慢。睡到自然醒,去镇上的小馆子吃一碗热腾腾的奥灶面,然后沿着河边散步,或者找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画速写。
我试图用这种近乎停滞的生活,来麻痹自己,来冲刷掉过去三年留下的所有印记。
一个月后的一天下午,我正在河边的石阶上画画,一个背着相机的男人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他没有唐突地搭讪,只是安静地看着河面,过了好一会儿,才用一种温和的、带着笑意的声音问:
「你画的,是刚才游过去的那只水鸟吗?」
我抬头,看到了他的脸。
他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简单的白色 T 恤和卡其色工装裤,皮肤是常年在户外活动才会有的健康小麦色。他的笑容很干净,像被水洗过的天空,眼神里充满了对世界的好奇与善意。
他叫江叙。
他说他是个旅行者,喜欢用相机记录一些不为人知的美景和有趣的人。
「其实,我观察你好几天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你每天都坐在这里,很安静,跟整个古镇的宁静融为一体,我觉得……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