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眼中却只有嘲弄,显然丝毫不信娘亲的话:
“一个月?老身都等多少个月了?”
“我看你就是想拖延时间,等我儿回来救你。”
“看来今日,只能动用最后一种方法了。”
3
几个侍女会意,将娘亲手脚用铁链绑了起来。
奶奶这才拍了拍手。
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搓着手,有些局促地走了进来。
她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牲口腥臊气,正是城中有名的杀猪匠郑大娘。
郑大娘一进屋,目光扫过被铁链捆绑、满身血污的娘亲,连连后退:
“这、这不是说请俺来杀猪吗?猪在哪儿呢?”
柳姨娘扭着腰肢上前,嫣然一笑:
“郑大娘,这世道,猪可比人金贵多了,尤其比不会下崽的废物金贵。”
“剖猪剖人,都是剖开肚皮见真章,手艺活罢了,有什么区别?”
郑大娘连连摆手,几乎要跪下去:
“使不得!杀人是会下十八层地狱,被阎王爷拔舌挖心的!”
“您独孤家是世家大族,老爷还是城主大人,哪里就缺这一口肉吃了?您就别为难我这粗鄙妇人了!”
柳姨娘从袖中取出一锭金子:
“大娘说的哪里话,我们怎会让你干那等缺德事?我们是请你来接生的。”
她纤纤玉指指向娘亲高耸的腹部,郑大娘也明白了。
城主夫人怀胎七年不生,早已是城中人尽皆知的怪谈,独孤家这是容不下这胎儿了。
郑大娘收了金子,立刻抽出腰间那把磨得锃亮的杀猪刀,一步步逼近。
“贵人,我也是拿钱办事,我家中还病着两个孩子。”
“咱们老百姓活着不容易,您下去后,可千万别怪我。”
娘亲看着那逼近的屠刀,泪水涟涟:
“郑大娘!我且问你,我这些年,可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们的事?”
“我常劝夫君勤政爱民,每逢灾年也开仓放粮,连你也受过我一粥之恩。”
娘亲的声音嘶哑,字字泣血:
“我腹中孩儿绝非寻常,他若足月降世,必能护佑一方,让百姓日子真正好起来。”
“我求你,放过我们母子,就当是为你的孩子,为这满城百姓积德!”
柳姨娘在一旁嗤笑:
“姐姐,死到临头还巧言令色,可别为难郑大娘了,她就指着这点钱救命呢。”
郑大娘面对娘亲祈求的目光,不但无动于衷,反而面露屈辱和怨愤。
她面露凶光,啐道:
“呸!一碗稀得和水一样的米粥,勉强饿不死罢了,也想让我感激你?”
“你们这些达官贵人,平日里锦衣玉食,这点小恩小惠,也值得拿出来说?”
郑大娘举起刀,开始在娘亲身上比划,寻找着下刀的位置。
见她这般恩将仇报的模样,我都替娘亲感到委屈。
娘亲平日里向来节俭,灾年更是跟着下人们一起吃粗米野菜。
府里唯有奶奶挥霍无度,但她是长辈,娘亲也不好说什么。
柳姨娘也正是想去奶奶那里打点秋风,才刻意讨好奶奶。
4
郑大娘正欲动手,柳姨娘却出言阻止:
“且慢。”
她莲步轻移,走到一旁的火盆边。
盆里炭火正旺,煨着一把样式古怪的短刀。
那刀身上有点点锈迹,似乎有些年头了,刃口颇为钝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