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下人最近都人人自危,不敢随意闲聊、传话,就怕自己那句话传到总管、主子耳朵里惹了祸。
西院里仆人提心吊胆,走动间都不敢发出声响。桐花院里一切如旧,只是仆从们更严谨了,而小公子林清砚,摇摇头,坐在自己的小床上,一双小手拨弄着白玉九连环,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盯着前方,眼神缥缈着。
奶娘嬷嬷们还以为他是被那日嫡母中毒的场景吓到了近日来蔫头耷不爱说话了,其实他正在头脑风暴,思索脑中的线索。
林清砚想到一本龙国人都听过的著名古代长篇小说,自己是三月三的生日,与妹妹同一天生日,嫡母姓贾,出身于京城的国公府,父亲姓林,这里是扬州,好像有听到生母及丫鬟们闲聊时透漏出父亲曾经中过探花,更重要的是,嫡母中毒那天,听到父亲喊嫡母‘敏儿~’!
对上了,都对上了!
自己是在红楼梦的故事里?自己是林府长子?书里没有这个人物啊?自己生母姓宋,红楼梦里也没对林如海的后院有过详细介绍,真是两眼一抹黑啊。
使劲回忆书中关于林府的介绍,林府曾袭过列侯,到林如海这一代,根基已尽,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林家支庶不盛,子孙有限,虽有几门,却与如海俱是堂族而已,没甚亲支嫡派的。林如海以科举出身,考中探花郎,后迁为兰台寺大夫,钦点为扬州巡盐御史。
娶妻贾敏,育有一女名叫黛玉(即林黛玉),生有一子,三岁时早夭;黛玉六岁时,贾敏一病而亡。那么,自己是个变数?
那自己在两年后还会有一个弟弟,也会是姨娘生的吗?如果自己想在这个世界平安长大,那么父亲林如海的身体一定要保住,还要为生母宋姨娘争取一定的权利,子凭母贵,母凭子贵啊,万恶的封建社会。
自己现在还太小,得猥琐发育。扬州城里钱权交杂,这个时间段皇权交迭,想保命,站队也很重要,这些也得自己再长大一点慢慢筹谋,相信自己凭借已知的信息,成年人的灵魂,一定能生存下去!
自己有妹妹了,香香软软的妹妹,才情出众,钟灵毓秀的林黛玉是我林清砚的亲妹妹!
哈哈哈!‘老天奶啊,终于眷顾到了我林清砚身上了!’林清砚在心里大笑三声,谁不想见识林妹妹的才情,如此灵秀、通透的姑娘却病死在潇湘馆里,那个红楼迷不遗憾。
既然成为了林妹妹的哥哥,那这一世,一定会护住妹妹,不会让她寄人篱下,遭受流言风暴,要让她识得人间烟火,不被困在后宅,自在做自己!
那么首先,要有家族依靠,要有一个好身体。凭借自己对红楼梦粗浅的记忆,上一世学到的知识,了解到的信息,这一世,自己已经算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了。
这辈子自己是林府的长子,父亲会是巡盐御史,有背景有一点权利可以占到资源,又不是蠢材,借用21世纪的经典语录,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
林清砚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天,自己看到的两道气息是什么,黑色,贾敏就中毒了,黑色气息代表着什么?黑暗?毒素?还有自己出生时看到的绿色气息,这又表示什么,生机吗?
看来林府的后院也不太平,自己还得警醒些,现在是小孩,丫鬟婆子们对自己不设防,也可以从她们嘴里听到些消息。
警幻仙子,茫茫大士,渺渺真人,马道婆,贾宝玉的玉,还有,薛宝钗的冷香丸是哪些配方来着?想一想,早点做出来,给娘以及妹妹熏衣服玩,哼,一个药丸子也说的那么神奇,博人眼球。
林清砚在思索中慢慢迷糊起来,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在自己身上轻轻拍着,耳边也传来奶娘哄孩子的小调,这一切仿佛有魔力般,林清砚沉沉睡去。
奶娘看着摇篮里的哥儿手慢慢松开,这才悄悄拿走主子手里的九连环,给他掖了下被角,收好九连环,拿起自己做了一半的针线活继续做着。
暴雨突至,西院的仆妇到桐花院传话,小姐啼哭不止,已经请府医看过,府医没看出问题,老爷不在,奶奶还昏睡着,特请姨娘示下。
宋姨娘思量片刻,嘱咐林嬷嬷看好石头,便带着白芷白露及两个仆妇往西院走去,到了西院,还没进院门,便听到黛玉的啼哭声,来不及擦干被雨水漂湿的披风,挥手示意众人不用请安,宋舒上前一步接过奶娘抱着啼哭的黛玉,府医还在一旁候着。
宋舒看着黛玉哭肿的双眼,心里也泛起一阵涟漪,问过府医诊脉结果,自己仔细端详着怀里的女童。黛玉可能是哭累了,开始抽噎起来,宋舒这才注意到黛玉脖颈间鲜红色的系绳,雨天室内昏暗,白芷上前打开了门帘,照顾黛玉的丫鬟婆子怕小姐吹了风不好,可也没人敢出言。
恰此时一阵风吹进内室,吹散了室内香炉的熏香味道,宋舒闻到一股山药的味道。
宋舒双目微眯,立即示意白芷白露跟上,自己抱着黛玉往床榻走去,奶娘见状也大着胆子跟上。一到床榻前,宋舒将黛玉放在床上,等到奶娘也凑上前来,指挥着奶娘解开黛玉的衣服,奶娘只得照做。
待解开衣衫,露出鲜红的肚兜,奶娘也明白过来,一边慌忙去衣柜里取出新的肚兜给小柱子换下,一边给自己开罪“姨娘明鉴,小姐的衣服我早上换过,是件金鱼戏莲的肚兜,绝不是这件,我给小姐换衣服的时候春燕姑娘也看着呢,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白芷上前将换下的红肚兜收起,这肚兜上没有任何花样,却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山药的清香味,小姐皮肤娇嫩,胸前的皮肤已经被这肚兜磨的红肿一片,这下啼哭的原因找到了。
奶娘换完衣物低头不语,宋舒命白芷白露在这里看着,出去给府医说明情况,府医摸着胡须提笔写了个方子,宋舒找了个小丫头唤来春燕,将药方交到她手上,府医上前说明这是药浴的方子后行礼下去了。
宋舒命春燕前去看了黛玉小姐的情况,给她看了那条肚兜,春燕慌忙跪下请罪,早晨确实是她看着奶娘给小姐擦身子后换的衣物,不是这件纯色肚兜,奶奶今日喝了药后一直昏睡,亲自服侍奶奶更衣后自己便再没过来看望小姐。
一切好似明了,有人趁着奶娘不注意,偷偷给小姐换上了山药汁液浸泡过的肚兜。
偷换衣物的人也不清楚花样,只能做了件素色的来顶上,一屋子丫鬟婆子,居然没一个人发现异常,贾敏的大丫鬟居然也懈怠了,没亲自看顾小主子。
宋舒对着西院的这一群人,也是恨铁不成钢,前有主子被毒害,后有小主子被人换衣物,这都不知是不是该庆幸背后黑手没下毒了。
宋舒按了按太阳穴,命奶娘上前回话,让她一一讲述从早上给小姐换完衣物到小姐开始啼哭这段时间里,小姐脱离她视线范围有几次,都是谁接的手;打门帘的丫鬟今日与谁交班,今日都有谁来过,可带了东西?.......
后罩房里,一位仆妇将一件金鱼戏莲的肚兜扔进炭盆里,看着布料被火焰弥漫,这才露出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