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凌晨三点十七分,莫砚礼在酒店浴室用冷水扑脸。镜中人眼底布满血丝。

"时空交错?量子纠缠?"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发紧,像是在逼自己接受一个荒谬绝伦的结论。"一本光绪年间的日记,沾了我的墨,就能改写百年前的生死簿?"他用力搓了把脸,冰冷的触感却压不住内心翻滚的荒谬与战栗。作为MIT材料学博士和浸淫商场多年的实业家,他深信的世界基石在今晚被那本古旧的日记本碾得粉碎! 而现在,他不得不接受一个疯狂的事实:他刚用一支万宝龙钢笔,扭转了一位百年之前的可怜姑娘险些毁灭的命运!这比任何凶宅传说都更……毛骨悚然。

莫砚礼在酒店台灯下反复检查日记本。自从发现这本诡异的日记,他推掉了所有应酬。此刻摊在面前的页面上写满了新添的钢笔字迹,却再没有出现任何变化,之前那些惊心动魄的“显灵”究竟是一场离奇的梦魇,还是……只在这座传说中的凶宅里才能生效?

一个念头像毒蛇般钻进脑海。回去?验证一个时空虫洞藏在笔记本里的臆想?这比鬼宅传说可笑一万倍!但……那片湿冷的墨迹,那行凭空浮现、字迹迥异又古老的簪花小楷……像一根刺,扎在他唯物主义信仰的基石上,痒得钻心,痛得发慌。

莫砚礼猛然抓起日记,独自驾车来到莫宅。凌晨的寒风穿过破烂的窗棂发出阴森的呜咽,他不由得浑身打了个激灵,踏着晃动的阴影,重又来到曾婉仪的旧闺房中。指尖触到门框的刹那,背包里的日记突然发烫——仿佛只有在这座宅子里,墨迹才能穿透百年时光。诡异的一幕再次出现,日记本上刚在酒店写满的字迹全都如水洗般消失无踪。

翻开光绪三十四年三月初八日那页,莫砚礼咬咬牙,再次确认后面的记载,于空白处用力写下“恭喜脱困”四字。

日记上随即出现了一行娟秀的字体:"恩公是仙是鬼?既知未至之祸……莫非能窥阴阳?"

莫砚礼看着如水波变化的纸面,终于确信在这传说中的凶宅之内,他与百年前那名身世凄惨的可怜女孩儿建立起了莫名的联系。

思忖片刻,莫砚礼抓起钢笔,在页脚写道:"我来自百年之后,此刻正在你曾经的闺房。"写完后立刻划掉——太像拙劣的玩笑。斟酌再三,他改写成:"我是曾家故交之后,在整理旧物时发现此日记。"

墨迹渗入纸张的刹那,下方很快浮现新的文字:"妾窗外有银杏一株,不知如今可还活着?"

仿佛有电流窜过脊背。莫砚礼冲出房间,借着月光找到那棵枯死的古树。当他颤抖着写下“银杏已枯”后,翻开最新一页,湿润的墨迹正在晕染:“他们曾说银杏能活三千年,可这样的日子,我……我怕是……”

月光被枯枝切得支离破碎,像打翻的渔网罩住日记本。莫砚礼突然注意到,婉仪的字迹周围有细小的水痕,像是泪水晕开的痕迹。他心头传来一阵绞痛,仿佛隔着时空感受到了同样的哀伤。

……

曾婉仪用手指轻轻抚摸着纸上铁钩银划的字迹,尚未从战栗中恢复,忽听廊下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春桃跌跌撞撞着扑进门槛,发髻散乱的如同风中残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