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库房一片安静,此时只余少数值守人员还在外围巡视。曾明德拖着桐油桶摸向苎麻堆时,他脑中 “烧光库房”的父命与“杀婉仪”的修正力指令不断的疯狂撕扯!
剧痛中梵文刺青灼亮如烙铁,右眼彻底吞噬左眼视野——
“清!孽!障!”
他低声嘶吼着弃桶扑向阴影,将炸药全数埋进婉仪巡更必经的窄道!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婉仪正带着春桃清点新到的苎麻原料。玉瑶也在此时提着琉璃灯晃入库房,还故作嫌弃地踢开纱锭。
“某些人非说新式棉纱更软……”话音未落,忽然瞥见婉仪身侧苎麻堆渗出诡谲青烟!
“小心!”玉瑶尖叫着一把扔掉灯盏,飞快地向婉仪跑去!
“轰——!!!”
随着烈焰爆炸的灼热气浪,一股冲击波猛然炸开!堆叠如山的麻包被无形巨力撕扯,裹着致命的铁片横扫库房!
却是有人将曾家当年私换的劣质齿轮,偷偷合着炸药藏在里面,在烈焰灼烧下如同活物般扭曲、崩裂!一块边缘锋利的生铁齿轮碎片,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射向婉仪眉心!
没有思考!没有权衡!
玉瑶的身体比意识更快!她像一只扑火的蝶,用尽全身力气撞向婉仪!两人翻滚着跌入旁边的苎麻堆,那致命的铁片带着腥风,“嗤啦”一声擦过玉瑶抬起格挡的左臂!素纱衣袖应声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的新月形伤口瞬间绽开,鲜血如泉涌出,瞬间染红了半幅裙裾!
“呃啊!”玉瑶痛得蜷缩起来,冷汗瞬间浸透鬓发。
“玉瑶!”婉仪肝胆俱裂,一把撕下自己裙摆内衬死死按住她喷血的伤口。指尖触及那翻卷皮肉的瞬间,她看到玉瑶煞白的脸上,那双总是盛满骄横或讥诮的杏眼里,此刻只剩下纯粹的惊恐和……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庆幸?
浓烟翻滚的阴影里,一个扭曲的身影骤然扑出!曾明德双目赤红如血,瞳孔深处仿佛有碎裂的怀表指针在疯狂倒旋,手中紧握的波斯短刀闪着淬毒的寒光,刀尖直指婉仪心口!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对周遭燃烧的原料、崩塌的货架视若无睹——修正力已彻底吞噬了他的心智,他眼中只有“抹杀婉仪”这一个指令!
“滚开!”玉瑶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忍着剧痛抓起手边一根断裂的纺锤木轴,狠狠砸向曾明德持刀的手腕!木轴砸中腕骨发出闷响,短刀轨迹一偏,“当啷”一声砍在婉仪身侧的铁锭上,火星四溅!
“抓刺客!”
“保护小姐!”
库房外瞬间炸开一片呼喝!被爆炸惊动的女工们举着铁钩、木棍涌来,宁绍商帮派驻的护卫也持着短棍火速赶到!纷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如同潮水般逼近。
曾明德怨毒地瞪了玉瑶一眼,喉咙里发出一声不甘的低吼,猛地撞破库房后窗的薄弱木板,身影迅速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库房内,除了玉瑶伤口流下的血泊和几处被青焰蚀穿的麻包,主要原料和机器竟奇迹般地未被大面积引燃。
“这伤疤……倒像朵西府海棠。”婉仪剪开玉瑶被血浸透黏在伤口上的窄袖,小心翼翼地用银镊子夹出嵌在皮肉里的铁锈渣。新月形的伤口皮肉外翻,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那劣质生铁里掺了曾家惯用的硫磺矿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