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早,张婶。”陆时点头,喉咙发紧,怕多说一个字就露馅。他看着张婶弯腰把菜篮子放在门口的石阶上,指尖轻轻碰了碰西红柿的露水,凉丝丝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心里,竟让他想起小时候跟着祖父去菜市场,祖父也总这样帮他挑带露水的西红柿,说“露水多的甜”。

走到巷口,那棵老梧桐树的叶子在风里晃。陆时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第7片叶子上——这片叶子的位置永远不变,连被风吹得晃动的弧度,都和前731次一模一样。树底下的石凳上,还留着昨晚(其实是第731次循环)他刻的“731”,可现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石凳表面光滑得像从没被刻过。陆时蹲下身,指尖摸过石凳的纹路,心里一阵发空——他怕再循环下去,连自己刻过的痕迹、记得的事,都会被时间彻底抹掉。

他的钟表店在镇中心的老街上,木质招牌上“陆记钟表行”五个字是祖父当年写的,墨色已经有些发暗,“钟”字的最后一点,在第15次循环时被暴雨冲掉了,现在看起来像个“中”字。陆时推开门,门口挂着的风铃“叮铃”响,声音清脆,却带着点旧旧的味道——这风铃是祖父当年亲手调的,说“风铃的声音要和钟表的滴答声合得来,这样店里的时间才顺”。

柜台后的旧座钟指针停在3点,表盘上的玻璃裂着道细缝,是第500次循环时他不小心碰掉的。座钟旁边放着个铁盒,里面装着他这些年收集的“线索”:刻着循环次数的小铜片、写着重要名字的纸条、还有祖父留下的旧刻刀。陆时把工具盒放在柜台上,刚要打开铁盒,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像踩在棉花上,很轻。

他抬头,看见一个穿米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门口。女孩的头发很长,垂到肩膀,发梢泛着淡淡的金芒,像是被阳光染过;她手里捧着一只青铜怀表,怀表链是银色的,上面挂着个小小的铜铃铛,风一吹就“叮”地响一声。阳光从女孩的身后照过来,给她的身影镀上了层光晕——这是第732次循环里,第一个“不一样”的画面。

女孩走进来,脚步很轻,好像怕惊动店里的旧钟表。她把怀表放在柜台上,表盘里的指针竟在动,不是顺时针转,而是慢慢指向“732”的位置。“陆时,”女孩开口,声音像浸了晨露,带着点凉,却很软,“今天是第732次循环,你左手腕的‘星’字,该补红漆了。”

陆时的心脏猛地缩紧,像被一只手攥住。“星”字是他昨天刻的,用的是祖父留下的最小号刻刀,藏在手腕内侧,除了自己,没人知道。他下意识地摸向手腕,红漆确实快褪了,指尖能摸到刻字的凹凸感,还有点发涩。“你是谁?怎么知道……”他的声音有点抖,不是害怕,是激动——这是732次循环里,第一个知道“循环”的人。

“我叫林星。”女孩坐在柜台前的木椅上,椅子是祖父当年特意做的,垫着块棕色的皮垫,已经磨得发亮。林星的指尖轻轻划过怀表的纹路,怀表壳上刻着复杂的星图,和他小时候在祖父的旧图纸上见过的一模一样。“这怀表是我奶奶留下的,能显示剩余循环次数——现在还剩276次。”她顿了顿,抬眼看陆时,眼里藏着点疲惫,却很亮,“你祖父陆明远,和我奶奶是旧识,他们年轻时一起打理过镇上的钟表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