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下方，一行短消息跳了出来：“玄哥，放心啦！苏姐检查一切OK，小家伙棒着呢！刚偷拍的[笑脸][笑脸]”
苏沁。产科检查。小家伙。
这几个词连在一起，形成了一把无形的巨锤。姜意迟觉得腹部那不知何时存在、隐隐的牵痛猛地尖锐了一下，像被那锤子狠狠砸中。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胃的位置，指节用力到泛白。照片里苏沁抚着小腹的动作、谢玄那护犊般的手势……和那一晚他在黑暗中醉酒后拥住她时，手掌曾带些微烫抚过的位置……碎片轰然旋转，带着眩晕的尖锐鸣音撞向脑髓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
就在那片冰冷的嗡鸣声中，又一个碎片猛地闪现——几小时前，仁和医院血液科主任办公室里，带着眼镜的李主任指着她刚出来的几张报告单末尾一行细小模糊的注释文字，字斟句酌：“姜小姐，你看这个指标……结合最近的血常规和临床症状，反复的牙周出血、低烧、还有你说过的……早期流产史带来的某种免疫记忆的关联反应……嗯……这些都是要综合考虑的……”
流产史……这四个字在脑海里再次炸开。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三年？还是四年？同样是这家医院，白色的墙，刺鼻的消毒水味。那种剥离血肉般的剧痛和随之而来的巨大空茫……她以为自己已经深埋好了，连同那些模糊黯淡、只残留着手足无措与笨拙陪伴的、谢玄的记忆碎片一起。那时他的陪伴，是疲惫生活中唯一可触摸的暖意，却也带着某种小心翼翼的隔阂——他那么年轻，似乎也并未准备好。
可是此刻……照片上苏沁抚着小腹那期待的眼神，照片里谢玄看向那小腹方向时眼中前所未有的、近乎失而复得般的珍惜……每一个细节都像是淬了毒的嘲讽，精准地钉在她心口，击穿了时间筑起的堤坝。原来那份珍重，他并非没有。只是未曾给予她罢了。
腹中那被巨锤砸中的位置，痛感骤然加剧，带着痉挛似的抽搐，迅速蔓延至整个胸腔。那股被强压在身体深处的恶心感再也无法遏制，猛地翻涌上来。
“唔……”
她紧紧捂住了嘴，喉咙深处发出的压抑呕吐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这声音终于打破了客厅那黏稠的虚假平静。
谢玄似乎被惊动了一下。他皱起眉，脸上那残留的、看着照片而产生的柔和瞬间被一种被打扰的不耐取代。他抬眼，目光隔着几米的距离和不甚透明的磨砂玻璃，笔直地刺向厨房门口那个朦胧而僵硬的身影。
空气死寂。只有绿豆汤在锅里翻腾的声音，咕嘟、咕嘟，像不祥的倒计时。
第二章寒刃落无声
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啪嗒啪嗒地响。城市沉在灰暗里，像浸透了墨的旧棉花，吸饱了沉重的湿气，闷得人喘不过气。已是华灯初上时分，可那昏黄的街灯光晕也被厚厚的水汽晕染得模糊黯淡。
姜意迟靠着厨房冰冷的瓷砖墙，身体微微佝偻着，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才没让那份尖锐的恶心感再冲出喉咙。眼眶热得发烫，视线里客厅沙发的位置一片扭曲，谢玄刚刚收回的、带着清晰审视和厌烦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子割过她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