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谢殿下宽宥。”我如蒙大赦，迅速垂下头掩饰眼中翻腾的恨意，小心翼翼地将那张泛黄的“废纸”连同被洇湿的邸报一起拢入袖中，几乎是踉跄着退出了书房。
直到厚重的门在身后关上，冰凉的夜风扑在滚烫的脸上，我才敢松开死死攥着那张救命稻草般证据的手，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看见了！他看见了我在哭！但他以为我只是在为弄脏一张废纸而害怕！在他眼中，我永远只是那个胆小、温顺、依附于他、满心满眼只有他的沈知微！
5 麟德殿变
麟德殿赐宴之日，整座宫城死寂如墓穴。
夜色如墨，浓重得化不开。我在华丽的寝殿内，换上了一身粗布宫女的褐衣。指尖拂过粗糙的布料，冰冷而踏实。
窗外，甲胄碰撞的金铁声由远及近，又迅速分散。无形的风暴在宫墙深处集结。
时机已至。
我站起身，将雪亮的短匕紧绑小臂，藏好那把萧彻书房的备用钥匙——那是我昨夜“整理”时，“不小心”遗落在我这里，又“好心”替他收好的。
推开殿门，浓重的夜色裹挟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涌入。远处麟德殿灯火通明，喧嚣的丝竹声中突兀地夹杂着异常的呼喝喧哗，如同鬼魅夜啼。
突然！
“杀——！” “清君侧！诛曹贼！” 震耳欲聋的金戈之声、呐喊声毫无征兆地从宫廷深处炸响！如同无数道惊雷撕裂夜幕！厮杀声由一点瞬间蔓延成片，席卷整个宫苑！
东宫兵变！开始了！
我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朝着冷宫方向疾奔。身后是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前方是吞噬一切的黑暗。
冷宫的大门沉重腐朽。钥匙插入锁孔，“咔哒”轻响。推开缝隙，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
微弱火光下，院内站着一队沉默的甲士，为首者穿着华贵的太子常服，面容与废太子萧景惊人相似——萧彻安排的替身死士！
“王妃？”假太子看到我闯入，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惊疑与杀机。
我高举那枚代表萧彻最高权柄的玄铁蟠龙符牌，声音在厮杀背景中清晰冰冷：“殿下有命！时机已到！即刻率众，赶赴麟德殿正门！高举‘清君侧’大旗！为首者——”我指向假太子，字字如冰珠坠地，“务必出声嘶喊：诛曹贼！救太子！迎正统！声震宫阙！”
假太子毫不迟疑，眼中燃起决绝之火，猛地挥手：“遵令！随我来！诛曹贼！救太子！迎正统！”
沉默的铁流瞬间冲出冷宫，如同离弦之箭射向麟德殿正门方向！
我调转身形，逆着那洪流，朝着厮杀声最激烈、火光最耀眼的战场侧翼狂奔！
刀光剑影在身侧闪烁，冰冷的杀意擦过衣角。脚下粘稠温热，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血水。浓重的血腥气令人窒息。
前方的景象如同炼狱！萧彻身披明光铠，手持染血长剑，如同地狱修罗，身先士卒率领着最精锐的私兵，正狂猛地撕扯着麟德殿侧后方最后一道宫门防线！剑光过处，血肉横飞！
“挡我者死——！”他的嘶吼带着疯狂的兴奋与志在必得！
就是现在！
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尖叫：“萧彻——！！！”
前方那个疯狂突进的身影猛地一顿！他格开一柄长矛，猝然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