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覆盖上去的猩红字迹,赫然是——五皇子!
冰冷的空气猛地灌入肺腑,呛得我一阵窒息。五皇子!当今曹贵妃所出,曹国公的亲外甥!那个一手炮制了沈家通敌叛国冤案、将我父兄钉死在耻辱柱上、将我沈家满门男丁流放、女眷充入教坊的主谋之一!
一股混杂着滔天恨意和刺骨寒凉的激流瞬间冲垮了我最后的理智堤坝。腿一软,我几乎要瘫倒下去。
“阿微!”萧彻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我的腰,将我紧紧箍进他怀里。奇异地稳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阿微,看着我!”他低下头,强硬地迫使我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里的寒意几乎能冻结血液,却又燃烧着某种近乎疯狂的火焰,足以焚毁一切。
“别怕,”他重复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狠狠磨出来的,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假的!这份遗诏是假的!被他们这群蠹虫篡改了!父皇要传位的是四哥!”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锋,仿佛要将那遗诏上猩红的篡改痕迹剜掉。“那位置,迟早是孤的!”斩钉截铁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偏执和野心。
“信孤。”
2 赐婚之痛
三年光阴,足以让宫苑里的石榴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新帝登基,五皇子成了至高无上的君王,曹太后垂帘,曹氏一族权势熏天。而我,沈知微,顶着“忠烈孤女”的虚名,在深宫夹缝中求生,像一件蒙尘的旧物。
赐婚的旨意来得毫无征兆。
“沈氏知微,忠烈遗孤,秉性纯良……赐婚七皇子萧彻为正妃,择吉日完婚。钦此——”
明黄的卷轴塞进手里,丝绸冰凉滑腻,毒蛇般缠绕。我僵硬地跪在金砖上,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大殿深处,御座旁,萧彻玉冠蟒袍,长身玉立。他侧首看来,唇边噙着一抹温润如玉的笑意,目光深情款款,朗声道:“父皇英明!沈姑娘乃沈大将军孤女,忠烈孤忠,光耀门楣。儿臣蒙父皇恩典,得以迎娶沈姑娘,必当以告慰沈大将军在天忠魂,终生不负!”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心脏。告慰忠魂?终生不负?沈家的忠魂,正是被他口中尊称“父皇”的新帝和曹氏外戚构陷抹杀!
我用尽全身力气咽下喉头的腥甜,指甲深陷掌心,额头贴上冰冷的地面:“臣女……谢主隆恩!”
新婚夜,红烛高燃,满室喜庆。
冰冷的喜秤挑开盖头,露出萧彻那张俊美却毫无温度的脸。他看着我的眼神,冰冷审视,如同估价一件器物。
“沈知微,”他开口,声音低沉直接,没有丝毫温情,“孤娶你,只因你是沈家最后的血脉。沈家军在北境经营三代,树大根深。纵然沈家倒了,那些散落的旧部,人心不死。孤要的,是你身后那些蛰伏的沈家军旧部人心!懂吗?”
他等着我的反应,等着我的屈辱、愤怒或绝望。
我缓缓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心中那片冰原彻底冻实,再无涟漪。唇角却一点点向上弯起,勾勒出一个羞涩而温驯的弧度,眼神澄澈如水,带着恰到好处的仰慕与一丝怯生生的依赖。
我伸出纤细的手指,带着一丝颤抖,轻轻拂过他大红蟒袍胸口的金线蟒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