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半,她下楼透气。屋檐下,雨丝拉成细密的帘。有人撑伞走来,把伞影挪向她这边:“加班?”
“你猜。”
“我不猜,我看。”他说完,又替她把衬衣领子向里收了收,“别着凉。”
“你知道匿名邮件的事?”她问。
“我也收到了预警。”他将伞柄换到她这边,“按流程走。但流程之外——你在乎吗,别人的编排。”
“我在乎工作。至于我们——现在还没有‘我们’。”
他安静地看她,像把一整片风都按住,目光稳得近乎温柔:“我喜欢你说实话。”
雨声更密。他忽然开口:“项目给你。”顿了顿,“我的时间,也给你一点。”
“你的时间很贵。”
“你懂交换。”他看她,“换你某个周末,放糖给我看。”
她笑得眼角弯起来:“好。”
他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干净的吻。那一瞬间,她脑海里浮出“记住”的所有注脚,都在雨里慢慢亮起来。
第三天,论坛匿名帖挂出:【乙方女总监靠私交拿单?】配图模糊,节奏却熟悉。沈苇气得直跺脚。顾清柚把“团队/流程/数据”的冷图一口气上线,压过热度。下午,集团对外发了辟谣;与此同时,首日数据漂亮到出乎预期。
她给陆则发:【谢谢你。】
他回复:【说过的。】
她合上手机,唇角轻轻一动。说过,会站在风的另一端替你挡。说过,尊重你的反悔,也给你台阶。说过,值得的事要被记住。
“城市路演提前到本周末。”行政在群里炸出来。航班与酒店一票难求。她带两名骨干先走,落地后酒店前台卡成幻灯片,只剩两间同层单人房。
“你挑。”陆则把身份证递过去。
“角落房给我。”她说。
“好,我拿靠电梯那间。”他收了钥匙卡,临走前像随口,又像郑重,“半夜有事,敲门,别硬扛。”
她点头。午夜十二点,偏头痛像一根弦绷到了头,让人眼眶发酸。药包空了,她犹豫一秒,还是敲了隔壁。
门开得很快。他穿深灰T恤与家居裤,袖口卷到小臂,线条克制。看见她,眼里的冷度先褪了一层:“哪里不舒服?”
“偏头痛,忘带药了。”
他翻箱拿药,热水递到她指尖:“苦,小口吃。”
她吞下,眼角被蒸汽熏到发红。他在对面椅子坐下:“你总把自己当最可靠的Plan B。”
她被说中心事,嘴角一弯:“你今晚也没睡吧?”
“习惯了。”他顿了顿,“躺十五分钟?我在桌边看数。你不用扛着。”
她挑眉:“让我在甲方房间里睡觉?”
“不是甲方,是我。”他的嗓音压得很低,“而且我会负责在十五分钟后叫醒你。”
她笑出声,还是点了头。她躺在靠里,薄毯被他压好一角,像在不声张地托住她的疲惫。屏幕的冷光落在他侧脸上,眉骨的影被拉长。困意像被准确测得的安慰剂,慢慢起效。她迷迷糊糊听见他压低的通话:“流程照旧,传播线等我回去……别上火,数据会说话。”
醒来时,头痛已经退了大半。她坐起,顺手把薄毯折齐:“谢谢你的药。”
“时间到了。”他把温水递过来,语气像在交代一个节点,“你还有两页流程没改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