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暖源打电话给仲夏:“汪阳要到海南了。他们烟草公司在海口买了房子,准备开展业务。你要不要和他见个面?”

仲夏高兴的说:“当然要见了!家乡来的人,又是熟人,怎么能不见呢?你把我办公室的电话和BB机号给他,让他到了联系我,我请他吃饭。”

汪阳、暖源和仲夏曾经都在阳城电视机厂工作过。那时,暖源和仲夏是电子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厂里工作的,而汪阳则是厂里的老职工。因为暖源和汪阳在同一个车间,汪阳又是暖源女友的好友,所以他们更熟悉一些。

汪阳来到海南后,仲夏特意选了一家位于白龙南路的砂锅鱼煲餐馆请他吃饭。这家餐馆的砂锅鱼味道好,分量刚好够两个人吃,不仅可口还不浪费。而巧合的是,汪阳公司买的房子就在附近。

砂锅鱼端上来时,还冒着腾腾热气。虽然他们俩并不算特别熟,但聊天却很投机。

汪阳问:“你怎么想到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呢?”

仲夏低头苦笑了一下,说:“一言难尽。”

稍顿了一下,她反问道:“你们公司在这买房,是想开展什么业务?”

汪阳解释道:“我们是烟草公司,当然是想把公司的烟卖到这边来。”

仲夏若有所思地说:“现在海南的房地产已经冷下来了,商业活动也渐渐萧条。当年那10万闯海南的大军,不知道还剩下多少人坚持着。”

汪阳点点头:“我是来买房顺便调研的,后续怎么弄,还要看上面领导的决定。”

吃完饭,汪阳提议:“去对面的百隆公寓坐坐吧。如果暂时开展不了业务,这房子就麻烦你帮忙看着了。我在这边也不认识别人。”

仲夏跟着汪阳来到百隆公寓。他们公司买的房子在二楼,面积有120多平米,设计为两房两厅一卫。可能是为了办公用途,进门南边的客厅占了房子三分之二的空间,客厅里摆着三张拼在一起的桌子,桌上还放了一部电话。东边是两个小卧室,中间有一个卫生间。

汪阳临走前一天,把白隆公寓的房钥匙送到广告部,交给了仲夏。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仲夏吃过晚饭,收拾好东西骑车去了“白隆公寓”。

路上的人比白天还多。仲夏的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一个大水桶,里面放着电水壶、毛巾、牙刷、茶杯和几小包铁观音。自行车后架上绑了一个包,里面装着她最近买的一些书、写报告文学用的资料、字典和日记本。

仲夏一路穿过人流车流,稍不留神就可能被撞,好不容易到了公寓。她锁好自行车,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拿着包,上楼打开房门。

房间安静得让仲夏感到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虽然公寓靠着马路,外面汽车和摩托车的鸣笛声不断,但屋内却有一种隔绝喧嚣的宁静。这与广告部截然不同,那边总是充满人们的谈笑声,根本无法避开。

她先用电水壶烧开水,泡了一杯茶。想到今晚和明天上午可以在这里读书写作,仲夏心里充满感激——这一切多亏了暖源。暖源就像自己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人间最感人的情,也就是这种没有血缘关系不求回报的爱、关怀和惦念。

仲夏从包里拿出刚买的几本书:《老人与海》《红字》《英迪亚娜》和《百年孤独》,还有一些写报告文学需要的资料。她随手拿起《老人与海》开始读,越读越入神,不知不觉忘记了时间,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

直到困得睁不开眼时,她才发现已经凌晨两点了。仲夏赶紧用半小时洗澡洗衣服,然后躺下休息。临睡前,她想:“如果日子能一直这样下去,那该多好啊!”想着想着,她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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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晨,仲夏需要前往昌华公司取写报告文学的资料,地址在滨海大道的“梦苑别墅区”。她早上8:30便骑着单车出发,冒着小雨从文明东路一路骑到大同路,再到龙昆北,最终到达经贸区。然而,因被误导,她骑上了滨海大道,却始终找不到目的地。

雨越下越大,她的雨披冒扣坏了,只能勉强遮住衣服,而头发完全暴露在雨中。雨水顺着头发淌下来,流进嘴里——雨水没有味道,不像眼泪那样咸涩。但雨水流进眼睛,让她视线模糊,不得不一遍遍用手擦拭。

来到一个岔路口,没有路牌标志。她停下来,向门口的一位年轻人问路:“小哥,请问梦苑别墅区怎么走?”

小伙子热心地指路:“你往前骑,到了下一个岔路口就能看到。”

仲夏感激地道谢:“谢谢你!”

刚骑上车,身后又传来小伙子的声音:“戴上帽子吧,小姐姐,雨水都把你的头发打湿了。”

仲夏没有回头,只是大声回应:“没关系,谢谢你的关心!”

尽管她无法戴稳冒子,但那一句关心的话温暖了她的心。雨水从脸上流进嘴里,这次竟然是甜的。没想到,一句陌生人的暖心话,能在艰难中带来如此的感动。

因为在白龙公寓没有做饭,仲夏随手买了一些水果和糕点充饥。然而,等她晚上回来时,发现桌上的苹果、葡萄、饼干和蛋糕,每一样都被老鼠咬了一口,没有一样是完好的。愤怒之余,她买来老鼠药,撒在那些被咬过的食物上。

第二天早晨,仲夏起床后在卫生间门口发现了一只大老鼠。它圆溜溜的眼睛直盯着她,虽然还活着,但已经奄奄一息。仲夏从小就怕老鼠,吓得连忙锁上房门,赶去广告部工作。

忙碌了一天,晚饭后仲夏准备回公寓时,才想起那只老鼠的事。正巧,广告部常来的张围又出现了。张围是个爱闲坐聊天的年轻人,仲夏并不清楚他具体做什么,但见得多了也算熟悉。

她推着自行车问张围:“我住的房里有只大老鼠,早上趴在卫生间门口,我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围听了笑着说:“小事,我跟你去处理。”

两人一起来到白隆公寓。打开门时,老鼠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张围拿起塑料袋,把老鼠装好后说道:“我去把它扔到楼下的垃圾桶,再上来。”

丢掉老鼠后,张围回到屋内,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仲夏则继续埋头读书。一小时过去,仲夏觉得时间不早,便对张围说:“谢谢你帮忙。你该回家了吧。”

张围却站起身,语出惊人:“我今晚就住这儿吧,反正这里也没别人。”说着,他竟径直走向仲夏的卧室。

仲夏愣住了,不知所措。她急忙说道:“等等,我先拿一下我的东西。”她一边快速收拾毛巾和日常用品,一边心里充满警惕。然而,就在她准备离开时,张围脱下衣服,直接躺在了仲夏的床上。

仲夏大声抗议:“请你出去!”

张围起身挡住她的去路,乞求道:“别走,跟我一起睡吧。”

仲夏气愤至极,强压怒火说道:“请你尊重我的人格,不要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说完,她用力推开房门,冲了出去。

仲夏出来后,依旧在桌子旁抄写着自己的文稿。蓦地想到这屋若不插上蚊香,是无法安睡的。于是,她再度走进卧室,去插上电蚊香。

走进屋内,张围又一次从床上起身朝仲夏扑来。仲夏迅疾后退至窗边,她顺势拿起那把用于练习重力的弹簧拉力带,横在胸前说道:“你若再靠近,我便砸向你。”

张围未着衣衫,僵持地站在仲夏对面。

他的四肢犹如四根木棍,整个人仿若一只大蚂蚱。房间里漆黑一片,仲夏又觉着他像只蝙蝠,甚是恐怖。

僵持片刻后,张围后退。仲夏插上蚊香,匆匆出去。出去后仲夏随意洗漱一番,去到另一个卧室,反锁上门睡下了。

一周后,仲夏目送李刚顶着炎炎烈日,骑单车踏上路途。望着他的背影,仲夏心中涌起一股歉疚之情。她知晓李刚并不愿离开。从他几次冒失的举动中,仲夏感受到了几分爱意。然而,她无法接受这些小男孩因孤独而产生的依恋之感,也绝不可能对这般的男孩产生任何感情。

昨晚他为仲夏修改报告文学的稿件,熬了一宿。若不是仲夏想到他住在秀英太远,是断不会留他住宿的。

已是凌晨 4 点,中夏和李刚将床垫抬至客厅。他在此睡了一晚。仲夏拿着毛巾洗澡后进入卧室,再未敢开门出来。她想起上次张围在这屋发生的那些行径。所幸一切都安然度过。

报告文学稿改完了,仲夏不能再留他在此,仲夏早已习惯了独自生活的自在,在这屋里,有个外人她便难以安心休息做事。她并非那种只会利用男人,不用就将其驱赶之人。可她又不得不催促他离开。

仲夏望着李刚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暗思忖:小伙子,对不起,请你原谅,祝你寻得自己的幸福。

经历了一些事情,仲夏觉得。人的情欲纷繁复杂。倘若你不能驾驭自己的情欲,就会被情义所驾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