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公司大楼,电梯里没人。我把伞靠在角落,抬头看镜面里的自己。
脸是冷的,眼是静的。
七年。
我一直在等她回头看看我。
可她一直往前走,身边站着别人,手里牵着别人给的伞,却回头问我为什么没跟上。
我不是走不动。
我是不想再追了。
电梯门开了。
我走出去,经过前台时,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没停步。
走到办公室门口,我掏出钥匙,开门。
桌上的电脑还开着,屏幕亮着,是我昨晚没关的方案。我走过去,坐下,把外套脱了,搭在椅背上。
然后我打开邮箱。
新邮件两封。
工作的事。
我点开第一封,开始回。
键盘敲击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很清晰。
一下,一下。
像心跳。
像脚步。
像伞尖点地的声音。
我敲完最后一个字,按了发送。
抬起头,窗外天光有点亮了。
云层裂开一道缝,阳光斜下来,照在对面大楼的玻璃上,反出一道刺眼的光。
我眯了下眼。
没动。
光移过去,暗了。
我还在敲字。
3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我敲完最后一个字,把邮件发出去,抬头看了眼窗外。天已经亮了,云层薄了些,对面写字楼的玻璃反着光。我动了了一下肩膀,有点僵,坐得太久。
没去拿手机。
我知道是她。
刚才在咖啡馆说完话,我就知道她不会就这么算了。她从来不是那种能接受“结束”的人。她要解释,要哭,要拉住什么,哪怕只是条缝,她也要往里挤。
我合上电脑,把桌上的文件理了理,放进抽屉。外套搭在椅背上,有点皱。我拿起来抖了两下,挂回衣架。
然后才把手机掏出来。
屏幕亮着,消息堆在对话框里。最新一条是凌晨三点零七分发的,标题没写,就一个“。”。
我点开。
是长文。
她用了上千字,从大学写起。说大二那年我翻墙出去给她买退烧药,凌晨两点踩着垃圾桶爬回宿舍,被宿管抓到记了过。说她发烧到三十九度,我背她去校医室,半路雨下大了,把外套罩她头上,自己淋得透湿。
她说:“那时候你一句话都没说,就一直往前走。我趴你背上,听见你喘气,一下一下,像在扛整个世界。”
我看着这段,手指没动。
确实有这事。那天她穿白裙子,脸烧得通红,我背她穿过教学楼后面那条小路,路灯坏了两盏,坑洼里积着水。走到校门口,她突然说了一句:“陈默,以后别对我这么好。”
我没理她,继续走。
后来她问我为什么不问为什么。我说,你要真不想让我好,就不会说出来了。
这些她没写。
她只挑那些能让她显得无辜、让我显得冷酷的片段拼在一起,像拿剪刀从照片里裁出半张脸,再贴上眼泪。
接着她写我工作后怎么给她过生日。说前年她想要限量款包包,我没买,但她生日那天收到我寄来的手写信,整整八页,从我们认识第一天写到那天,她说她哭了一夜。
她没提的是,那封信我写了三天,而她回我时正在和周野吃火锅。她发的朋友圈里,桌上摆着两杯清酒,他笑得露出牙,她靠他肩膀,配文“深夜食堂,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