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碾压,才刚刚开始。
林薇崩溃跪地的视频,被人拍下,传到了网上。
标题取得恶毒:“惊爆!某小学女家长教师节刻意扮惨博同情,疑为天价索赔铺垫!”
视频像病毒一样扩散。
第一条热评跳了出来,ID“风吹裤裆凉”:“穿这么清凉来奔丧?是想勾引谁呢?”
然后是第二条,第十条,第一百条…成千上万条。
它们挤爆了林薇的微博评论区,挤爆了她的短信收件箱,甚至打爆了她的电话。
陌生的号码,点开来全是腥臭的唾沫和不堪入目的诅咒。
“一个巴掌拍不响,这女人肯定不简单。”
“现在的年轻人心理太脆弱,我们当年吃那么多苦都没说什么,
动不动要死要活,自私!不值得同情!”
“死得好!这种女人教育出来的孩子肯定也有问题,死了给社会减轻负担!”
她缩在儿子房间的角落里,抱着儿子睡过的小枕头,上面还有一点奶香味。
手机从她颤抖的手里滑落一次,我就给她捡起来一次。
屏幕一次次亮起,那条视频下面的点赞和恶评数字,像疯了一样跳动。
38642条。
她跳下去之前,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数字。
酒店天台的风很大,吹得她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了,空的,像两口枯井。
然后,她就下去了。
像一片羽毛,轻飘飘的,砸在楼下喧嚣的车流里。
世界,彻底安静了。
我卖了房子,家里的东西一样没留,全烧了。
灰烬扬进风里,什么都不剩。
除了一个厚厚的、沉甸甸的文件夹,和一个黑色的笔记本。
文件夹里,是所有我能找到的、关于那场“意外”的疑点:
现场照片的多个角度、车辆的行车记录仪数据碎片、那个小同学的证言录音、
以及我高价请人做出的车辆轨迹模拟分析报告——结果指向“反复碾压可能性极高”。
笔记本的扉页,我写下了儿子的名字“李皓”,妻子的名字“林薇”。
后面,是三百八十七个陌生的ID。
后面跟着我用尽一切手段挖出的真实信息:
姓名、身份证号、住址、工作单位、家庭成员、常去的餐馆、车牌号码、网购习惯、病历记录…一切。
互联网没有秘密,只要你肯付出代价。
而我,一无所有,只剩时间,和恨。
38642条恶评,最终凝练成了这387个名字。
每一个,我都用红笔,一笔一划,描了又描。
第一个,李茂,ID“风吹裤裆凉”。
视频拍摄者,第一条恶评发布者。
第二个,刘春,肇事司机,那个声称“视觉盲区”的老师。
第三个,赵娜,ID“娜娜宝贝”,评论“这么爱露,怎么不去卖?”
第四个,钱强,ID“强哥说真话”,转发并恶意揣度林薇人品。
第五个,孙婷,ID“婷婷玉立”,人肉搜索并公布林薇及我家信息的发起者。
……
第三百八十七个,陈某某,ID“明镜台”,某位看似理性、实则用专业知识进行恶意引导的“权威人士”。
市精神病院的大门比我想象的要旧。
接待我的医生姓陈,很年轻,戴金丝边眼镜,眼神里有职业性的疲惫和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