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病得很重,”
我把档案袋和笔记本放在他桌上,声音平得像是结了冰,
“需要长期治疗。”
陈医生翻开那本笔记,只看了几页,手指就顿住了。
他抬起头,眼神里多了惊愕和恐惧。
“这些是…”
“药引子。”
我说。
他合上本子,深吸一口气:
“我们会为你制定治疗方案…”
“谢谢医生。”
我打断他,甚至微微弯了下腰。
沉重的铁门在我身后关上,落锁的声音沉闷而结实。
我看着那扇门缝里最后一丝光线消失,脸上有什么东西一点点松动了,拉扯着,形成一个极其怪异的弧度。
我笑了。
无声地,剧烈地,肩膀抖动着。
法律真是一件好东西。精神病杀人,不用偿命。
我的病房是四人间,但暂时只住了我一个。窗户外面焊着铁栏杆。
时间很多,多到可以一遍遍摩挲笔记本上那些名字,在脑子里构建他们的生活轨迹,推演每一种可能。
夜深了,走廊外的灯熄了一半。病人的呓语、鼾声、偶尔的哭嚎,在寂静里被放大。
我站在护士站的内线电话旁,值班的小护士睡着了。电话旁贴着一张内部通讯录。
我拿起话筒,手指按下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嘟——
响了很久,一个不耐烦、带着睡意和怒火的声音吼道:
“操!谁啊?他妈几点知不知道?!”
背景音里有模糊的游戏声。
我没立刻说话。
然后,我开口了。
声音压得很低,经过电流传导,带着非人的嘶哑和冰冷。
“刘老师。”
电话那头猛地一静。
刘春,那个肇事老师。
“视觉盲区…看不清吗?”
我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倒车的时候,感觉不到颠簸吗?”
“你…你谁?”
他的声音猛地拔高,尖厉,透着一股色厉内荏,
“你他妈说什么胡话!打错了!”
“李皓的血,擦干净了吗?”
我继续用那种平稳到可怕的语调问,
“教师节快乐吗,刘老师?”
“疯子!神经病!”
他破口大骂,但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他,
“我报警!你等着!”
“皓皓摔出去的钢笔,笔帽碎了,”
我轻轻吐出这句话,
“你说,他会疼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呜咽,然后是剧烈的喘息,接着,是忙音。
他挂断了。
我慢慢放下话筒,指尖冰凉。
第二天,第三天,风平浪静。
我乖乖吃药,接受谈话,眼神空洞,语无伦次。
第四天凌晨,我又拨通了电话。
这一次,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刘春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充满了血丝,惊恐而疲惫:
“你到底想干什么?!”
“睡不着?”
我问,
“闭上眼睛,看到什么了?是轮胎?还是…血?”
“求你…放过我…”
他带了哭腔,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下慌了…”
“慌了…所以倒了第二次车?”
我的声音陡然变冷。
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崩溃的哭声。
“游戏才刚刚开始,刘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