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姨。”我轻声打断她,依旧闭着眼,声音飘忽却清晰,“帮我个忙好吗?”
她立刻应声:“您说,夫人,您要我做什么都行!”
“帮我联系张律师,”我说,“就是帮我拟离婚协议的的那位。告诉他我醒了,有些细节,需要尽快处理。”
陈阿姨收拾东西的动作彻底停住了。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无言的悲戚。
她明白了,我不是在赌气,不是在闹脾气,我是真的,不要了。
“……哎。”良久,她终究只是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她语气带着哀伤,“我去给您倒杯热水。”
也许在我昏迷时,看着我毫无生气地倒在冰冷的地板上那一刻,她就已经预见到了这个结局。
热水递到我手里,温度透过杯壁传来,却暖不了冰凉的手指。
我撑着坐起身,小腹传来一阵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抽紧感,提醒着我身体里正在发生的巨变。 我下意识地用手轻轻覆上去。
这里有一个孩子。 我和傅景琛的孩子。
曾经,我无数次幻想过这一刻。幻想过他得知消息时会是什么表情?是惊讶,是喜悦,还是会像所有初为人父的男人一样,手足无措地将我紧紧抱住?
我甚至偷偷想过孩子的名字,想过他眉眼是会像他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
可现在,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悲凉。
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 在他父亲心里装着另一个女人的时候,在他母亲心死如灰的时候。
他注定无法在一个被期待、被祝福的环境下降生。
可是……
掌心下,那微弱的存在感,让我内心有了一丝的不舍和希望。
它是我在这段失败婚姻里,唯一余留的东西。
他与傅景琛无关,但与我有关。
“宝宝,”我在心里无声地说,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终于,我下定决心了,要将孩子生下来,带着往后会被人指点的决心,“别怕,妈妈不会不要你的。”
从此以后,我不是傅太太,不是许知意,我只是一个母亲。
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我以为是护士,哑着嗓子说了声“请进”。
门开了。 站在门口的,却不是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而是一个我绝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是苏晴的母亲, 她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色大衣,眼圈红肿着,面容十分憔悴。
她的手里,捧着一束新鲜的向日葵。
她看着病床上的我,眼神复杂,有悲伤,有歉意。
我和她身上都有一种伤心过度的脆弱感,不禁觉得有些同病相怜了。
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 “知意……我刚从晴晴那里回来,听景琛的助理说,你住院了……你,还好吗?”
怨气未散,可看着这样一个因为丧女而无助的母亲,心软还是胜过了一切。
但我更没想到的是,傅景琛连我住院的消息,都如此迫不及待地分享给了苏家。
我撑着身子,试图坐得更直一些,不想在她面前流露出半分狼狈。
“伯母,”我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尽力维持着平稳,“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