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女人被他骇人的模样和那陌生的名字吓到了，惊恐地瞪大眼睛，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下意识地想要向后缩，却因为瘫痪而无法动弹，只能发出无助的、破碎的呜咽声。
“不……不……我不是……你是谁……”
她混乱地摇着头，斗篷滑落更多，露出更多可怖的疤痕和枯草般纠结的头发。
年年和岁岁也被天子的震怒与悲恸吓坏了，年年下意识地张开瘦弱的双臂，挡在母亲身前，尽管小脸煞白，却倔强地挺着胸膛。岁岁则直接吓哭了，躲在哥哥身后，小声地抽噎起来。
“陛下……您认错人了……”年年声音发颤，却努力保持着镇定，“我阿娘……她不是……”
“她是谁？”萧景川猛地转头，通红的眼睛如同噬人的猛兽，死死盯住年年，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她手腕上的胎记！告诉朕！她到底是谁？你们又是谁？”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孩子的胸膛，挖出真相。
在那巨大而恐怖的帝王威压之下，年年的小身子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他看着眼前这个悲痛欲绝、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溃的男人，看着母亲惊恐无助的模样，一个压抑了整整八年的称呼，伴随着无尽的委屈和本能的血亲依赖，冲口而出：
“她……她是我阿娘……我是年年……那是岁岁……我们……我们没有骗人……”
年年……岁岁……
当年宫墙柳下，她依偎在他怀里，抚着微隆的小腹，笑靥如花：“若是龙凤胎便好了，哥哥叫年年，妹妹叫岁岁。岁岁年年，常伴君侧。”
往事如刀，刀刀剜心。
萧景川再也支撑不住，高大的身躯剧烈一晃，猛地单膝跪倒在地，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喷涌而出，溅落在冰冷华贵的金砖之上，触目惊心！
“陛下！”
“快传御医！”
整个太极殿瞬间乱作一团！内侍宫人惊慌失措地围拢上来。
太后惊得站起身，脸色大变。
百官骇然，骚动不已。
萧景川却一把推开所有试图搀扶他的人，他的手死死捂住剧痛的心口，另一只手颤抖着，固执地伸向那个同样因惊吓和混乱而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鲜血的女人。
他的视线已经模糊，声音低哑得近乎呓语，却带着毁天灭地的绝望和失而复得的巨大悲怆：
“晚儿……朕的……晚儿……”
“八年……你竟然……就在朕的眼皮底下……”
声音戛然而止，巨大的悲痛和冲击之下，眼前彻底一黑，这位年轻的帝王，竟直接晕厥了过去，倒在了那摊他自己呕出的鲜血旁。
“陛下！！！”
太极殿内，太后的惊呼、内侍的尖叫、百官的哗然、孩童的哭声、女人的咳喘……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彻底撕碎了这场皇家寿宴的繁华与安宁。
而那座象征着无上荣光与权力的宫殿穹顶，冰冷地凝视着下方这出骤然上演的、浸满了血泪的悲欢离合。
真相，在这一天，以一种最惨烈、最戏剧性的方式，轰然撞开了尘封八年的宫门。
5
皇帝的突然昏厥，让整个太极殿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御前侍卫们如临大敌，迅速控制场面，将惊慌失措的百官命妇隔绝在外。内侍总管脸色惨白，尖着嗓子吼叫，催促着姗姗来迟的太医。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踉跄着奔下御座，扑到儿子身边，哭喊着“皇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