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而一切的焦点,那辆破烂木车周围,却形成了一片诡异的真空。

年年和岁岁吓傻了,两个孩子紧紧抱在一起,看着那个刚刚还威严无比、此刻却面如金纸、嘴角染血倒在地上的男人,看着周围乱糟糟的人群和那些投向他们的、混杂着惊疑、恐惧、厌恶甚至是杀意的目光,小小的身体抖成了筛糠。

沈晚君在萧景川喷血倒地的那一刻,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那股熟悉的、撕裂般的剧痛再次席卷而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她咳得撕心裂肺,更多的血沫从嘴角溢出,眼前阵阵发黑,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但她混沌一片的脑海里,却反复回荡着那个男人昏厥前,那双猩红的、盛满了滔天痛苦与难以置信的悲恸的眼睛,还有那一声声绝望的嘶吼——

“晚儿……!”

“朕的晚儿……”

晚儿……

是谁?

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她的心会这么痛?痛得快要死掉了……

那个男人……他是谁?他为什么对着她喊这个名字?为什么他会那么难过?难过到呕血……

混乱中,几个太医手忙脚乱地将昏迷的皇帝抬往最近的寝殿急救。太后紧随而去,临走前,她复杂冰冷、带着深深审视与厌恶的目光,如同冰锥般刺向木车上的沈晚君和两个孩子。

“将这几人,”太后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带着至高无上的威严和不容置疑的嫌恶,“看管起来!没有哀家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一声令下,几名孔武有力的嬷嬷和太监立刻上前,不是搀扶,而是近乎粗暴地将沈晚君从草堆里拖拽起来,也不管她是否痛苦咳嗽,是否行动不便,架着她就往偏殿拖。年年和岁岁哭喊着“阿娘”,却被另外的太监死死拉住,强行分开。

“放开我阿娘!你们放开她!”年年目眦欲裂,拼命挣扎,甚至低头去咬禁锢他的手臂。

“小杂种!”那太监吃痛,骂了一句,反手就是一个重重的耳光掴在年年脸上!

年年眼前一黑,小小的身子被打得踉跄几步,耳朵里嗡嗡作响,嘴角破裂,鲜血瞬间流了下来。

“哥哥!”岁岁吓得尖叫大哭。

沈晚君听到孩子的哭叫声,心如刀割,想要回头,想要挣扎,却被嬷嬷狠狠掐了一把胳膊上的软肉,疼得她几乎晕厥,只能发出无助的呜咽。

她们被粗暴地扔进一间冰冷偏僻的宫室,与其说是看管,不如说是囚禁。房门被重重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刺耳。

宫室内空旷冰冷,连一张床榻都没有,只有几张积满灰尘的桌椅。沈晚君被扔在冷硬的地面上,瘫软的身体无法移动,只能伏在地上剧烈地喘息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全身断裂过又畸形愈合的骨头,带来钻心的疼痛。

岁岁扑到她身边,小手慌乱地想要擦掉她嘴角不断溢出的血:“阿娘……阿娘你怎么样……不要吓岁岁……”

年年捂着红肿渗血的脸颊,跑到门边,用力拍打着紧闭的殿门:“放我们出去!我阿娘病了!她要吃药!放我们出去!”

门外传来看守太监不耐烦的呵斥:“吵什么吵!惊扰了陛下和太后,仔细你们的皮!老实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