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高考那年,我考了全省理科前十,被全国最好的医科大学录取。拿到通知书那天,我一个人跑到学校后面的山坡上,对着远处哭了很久。不是难过,是激动——我终于要离开那个泥坑了,终于有机会,也许离“找到家人”更近一步了。

二、手术台上的陌生人

大学五年,我像海绵吸水一样学知识。内科、外科、药理、病理……厚厚的课本被我翻得卷了边,实验室里的标本看了一遍又一遍。我知道做医生不容易,但我想救别人——或许是因为自己受过太多苦,总希望能少一个人经历那样的难。

毕业后我进了市中心医院,从住院医师做起,熬了三年,成了最年轻的主治医生。科室主任说我“对病人狠,对自己更狠”,抢救时永远冲在最前面,疑难病例熬几个通宵也要弄明白。我只是习惯了,习惯了用忙碌填满时间,习惯了用专业武装自己——只有这样,才不会想起那些埋在泥土里的日子。

那天值夜班,急诊室推来个病人,说是抑郁症发作,割腕了,失血不少。我跟着护士跑过去,看到病床上躺着个女人,脸色苍白得像纸,手腕上缠着纱布,血还在往外渗。她闭着眼,眉头皱着,像在做什么噩梦。

“病人叫苏婉,52岁,有多年抑郁症病史,这次是在家中自行割腕,家属发现时已经昏迷了。”护士快速报着病情。

我没多想,立刻安排手术。清创、止血、缝合……我的手很稳,每一针都精准到位。手术间里很安静,只有仪器的滴答声。我盯着她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点发慌,像有根细针在轻轻扎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手术很顺利,一个多小时后,苏婉脱离了危险,被送去了住院部。我脱下手术服,走出手术室,门外站着个中年男人,头发花白了大半,西装也来不及整理好,眼睛通红,手里攥着个保温杯,指节都在发白。看到我出来,他立刻迎上来,声音沙哑:“医生,我爱人……她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暂时脱离危险了,但还需要观察。”我安抚道。他点点头,没说话,可那眼神里的焦虑和心疼,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我竟有点不敢看。

第二天去住院部查房,苏婉醒了。我刚走到床边,她忽然转过头,直直地看着我。那眼神很奇怪,不是病人看医生的陌生,是带着点恍惚,又有点急切,像在确认什么。

“你……”她声音很轻,气还没顺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晚,是你的主治医生。”我答道,伸手想给她量血压。林晚这个名字还是在收废品的那个老人家听来的,说我原名叫林晚,于是在中考前拜托村支书改的名字,也想着以后遇到家人能告诉他们我的名字。

她却突然抓住我的手,抓得很紧,指甲都快嵌进我皮肤里。“晚晚……”她喃喃地念着,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是你吗?我的晚晚……”

我愣住了。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我,除了当年那个收废品的老人和养父母,没人知道我这个“真名”。可她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