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殡仪馆的冰柜前,亲手把九哥推进了火化炉,而他临死前最后一句话是:“儿子,把我的骨灰……混进纹身墨水里。”
火苗升腾时,我听见他在我脑子里笑:“这下,老子真能护你一辈子了。”
可没人知道,九哥根本不是我爹——他是十年前,把我从亲生父亲手里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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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走进那条巷子的时候,裤兜里揣着十块钱,脸上带着刚挨完揍的淤青,心里盘算着——这大概是我人生最后一次豪赌了。
十岁那年,我爸喝醉了踹我,说我是“赔钱货”,还顺手把饭桌掀了,碗碟碎了一地。我妈在隔壁房间装睡,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我蹲在厨房角落,一片一片捡着瓷片,手被割破了也不敢哭。血混着冷米饭黏在指尖,像极了后来我在纹身店里看到的第一幅画:一只断翅的鸟,飞不出笼子,却还在扑腾。
那天晚上我没回家。
不是不想回,是知道回去还得挨打。我爸的拳头比闹钟还准,每逢月底发了工资就必醉一场,而我,恰好是他最顺手的沙袋。
我漫无目的地走,穿过三个红绿灯,七条小巷,最后停在一家门脸破旧、招牌都掉了一半的纹身店前。招牌上写着“老九纹身”,字迹歪歪扭扭,像是被人用喷漆随手涂上去的,还被雨水冲得斑驳不堪。门口挂着一串塑料珠帘,风吹过来哗啦作响,像极了恐怖片里的鬼屋入口。
我站在门口,犹豫了十分钟。
不是怕纹身疼,是怕里面的人。
听学校门口卖辣条的大妈说,这老板叫“九哥”,以前是街头混混,十八岁就拿刀捅过人,蹲过两年局子。出狱后不改脾气,谁惹他,轻则断两根肋骨,重则送医院挂一周水。街坊小孩调皮捣蛋,家长吓唬都说:“再闹就把你送去九哥那儿纹个‘我是傻子’!”
可我现在,已经不怕了。
反正最坏也不过是被打死,而我爸早晚有一天会真把我打死。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叮铃——”
门上的铃铛响得跟催命似的。
一股浓烈的烟草味扑面而来,混着酒精和某种说不清的金属气息。店里光线昏暗,墙上贴满了泛黄的纹身图样,有龙、有虎、有骷髅,还有个穿着比基尼的女人举着枪,看起来像是从二十年前的港片里走出来的。
吧台后面坐着个男人,光着上身,满背都是纹身,像披了件会动的皮衣。他正低头摆弄一支烟,打火机“啪”地一声亮起,火光映出他半张脸——眉骨高,鼻梁塌,嘴角往下撇,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他抬眼看了我一下,眼神冷得像冰镇啤酒瓶底。
我哆嗦了一下,但没退。
我把手伸进口袋,掏出那张皱巴巴、边角都快磨成絮的十块钱,放在吧台上。纸币上还沾着一点鼻血——刚才被同学推下楼梯时流的。
“听说……你收保护费?”我声音发抖,但咬着牙没让它崩掉。
他眯起眼,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事。
“嗯?”他拖长音,烟夹在指间,没吸,就那么晾着。
我说:“那你……能不能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