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暴雨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青石板铺就的老街罩得严严实实。林砚站在“时计堂”斑驳的木门前,指节叩响门板时,指腹还能摸到经年累月留下的木纹凹槽。这家老字号钟表店在巷尾开了四十多年,老板陈守义是圈内有名的古董钟修复师,可三天前,他突然失联了。
“吱呀”一声,门轴发出干涩的呻吟。开门的是陈守义的徒弟沈舟,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眼下泛着青黑,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面包。“林警官?您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发紧,目光不自觉地瞟向店里深处的工作台。
林砚收起伞,雨珠顺着伞骨滴在门槛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水渍。“陈师傅联系不上,我来看看。”她的目光扫过店内——玻璃柜里陈列着各式钟表,怀表的银壳泛着柔光,座钟的钟摆却全都停了,唯有墙上的电子钟在安静地跳着数字:10:17。
工作台在最里面,铺着墨绿色的绒布,上面散落着螺丝刀、放大镜,还有一个拆开一半的黄铜古董钟。钟面裂了道细纹,指针停在2:30,钟摆歪在一边,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林砚蹲下身,指尖刚碰到钟壳,就被沈舟拦住了。
“别碰!”沈舟的声音突然拔高,又慌忙压低,“师傅说过,没修复完的古董钟不能随便动,会破坏零件……”他的手指在发抖,眼神躲躲闪闪,落在工作台角落的一个木盒上。
那是个巴掌大的紫檀木盒,锁扣是黄铜的,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像是某种钟表的齿轮。林砚注意到,木盒的缝隙里卡着一根银色的发丝,盒身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是什么?”林砚指着木盒。
沈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玻璃柜,柜里的怀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没、没什么,就是师傅装零件的盒子……”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林砚没再追问,她掏出手机,拨通了法医的电话。挂断电话时,她瞥见工作台下方的地面上,有一道浅浅的拖拽痕迹,痕迹尽头是一扇锁着的小门,门把手上积了层薄灰,却有一处明显的摩擦痕迹,像是最近被人频繁转动过。
“陈师傅最后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林砚站起身,目光落在沈舟的袖口上——那里沾着一点深褐色的污渍,凑近闻能闻到淡淡的松节油味,那是钟表修复时常用的溶剂,但污渍边缘却泛着暗红,和木盒上的痕迹有些相似。
沈舟低头盯着自己的袖口,手指无意识地搓着污渍。“前天下午……师傅说要修复那个古董钟,让我先回家,之后我就没见过他了。”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昨天来店里过,门是锁着的,以为师傅出去了,就没多等。”
林砚走到那扇小门前,握住门把手轻轻一转,锁芯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门没锁。她推开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里面是个狭窄的储藏室,堆着纸箱和旧钟表零件,角落里放着一个铁架,上面盖着一块黑布。
当林砚掀开黑布时,心脏猛地一沉。铁架上放着的不是零件,而是陈守义的尸体。老人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领口沾着血迹,胸口插着一把银色的钟表起子,刀柄没入,只露出一小截。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目光死死盯着铁架下方的一个老式座钟,那座钟的钟摆停了,指针同样指在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