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李伟。鬼使神差地，他伸手划开了接听键。
瞬间，屏幕被三张妆容精致、表情兴奋的脸挤满。
“小雪雪！搞定没？徐总约你了没？”萌萌的声音永远是冲锋号角，尖利而迫不及待，“我可是在茶水间‘偶遇’了他三次，才‘顺便’提到你也很喜欢那家酒吧的！你得请我吃一个月的下午茶！”
小雅的脸挤到前面，补充细节：“就是就是！机会太难得了！我打听过了，徐明刚空窗，正是好机会！你去了千万别提家里那个……呃，李伟，程序员嘛，好是好，就是太闷了，跟徐总这种见过世面的没法比。”
露露比较“务实”，忙着出谋划策：“妆容要心机裸妆，裙子就穿那条我帮你选的黑色吊带裙，若即若离懂吗？别太主动跌份儿，但也别冷场，多听他说话，适时微笑……”
她们叽叽喳喳，像一群看到花田的蜜蜂，热烈地规划着如何采撷，完全没注意到网络这头的听众已经脸色煞白，握着平板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关节发白。
李伟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挂断了视频。冰冷的金属外壳触感，从指尖一路寒到心里。
浴室的水声停了。陈雪裹着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氤氲的水汽让她看起来有些朦胧。她看见李伟拿着她的平板，脸色在客厅冷光灯下显得有些僵硬，心里莫名一虚：“你拿我平板干嘛？”
李伟抬起头，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却让陈雪无端感到压力。“周五晚上，你要去‘迷雾’酒吧？”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确认一个需求。
陈雪的心猛地一跳，脸颊迅速升温，眼神下意识地躲开他的注视：“你……你瞎说什么呢？谁跟你说的？”
“徐明约的你？”李伟继续问，跳过她的反问，直指核心。
“你偷看我信息？！”陈雪像是终于抓住了反击的武器，声调陡然拔高，试图用愤怒掩盖心虚，“李伟！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不尊重我隐私！你这是侵犯我**！”
“是萌萌她们刚才打视频过来，我不小心接了的。”李伟把平板轻轻放回茶几，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她们很兴奋，在帮你规划怎么……‘拿下’徐总。还顺便评价了一下我的职业性格。”
陈雪瞬间语塞，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窘迫、羞愧、还有一丝被最亲近朋友“出卖”的恼怒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浴室带出的水汽仿佛凝结在了空气中，沉重得让人窒息。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徒劳地试图解释，声音干涩，“就是……就是一个普通的部门联谊，她们也去的，很多人……”
李伟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也没有爆发。他站起身，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巨大的玻璃窗映出他模糊的身影和身后陈雪无措的样子。
心里最初的惊涛骇浪已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近乎残酷的冷静。原来如此。
所有近期的别扭、挑剔、若即若离，都有了清晰的溯源。不是他做得不够好，而是有一个更“好”的模板被不断推送过来。而他这个“旧版本”，正在被身边最亲近的人，协同外部力量，试图强制升级或替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