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从一开始,他的誓言就分了真假。
姜宁扯了扯嘴角,笑意凉薄如冰:“好。”
七月流火,暑气蒸腾得连空气都带着灼人的温度。姜宁的发间插着一根干枯的树枝,那是苏姚说的,“贱妾不配戴花”。两个粗壮的婆子架着她的胳膊,将她拖向府外的千步梯。那台阶陡峭如天梯,每一级都被烈日晒得滚烫,她赤着脚踩上去,皮肤瞬间被烫得通红。
苏姚坐在一旁的软轿里,摇着团扇,拿帕子掩着唇轻笑:“姜姐姐这身子骨,怕是爬不到顶就要死了吧?”
陆辰立在梯顶,玄色官袍在风中微动,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爬不完,就别回府。”
姜宁的指甲深深抠进滚烫的石阶,血珠顺着指缝滴落,砸在台阶上,瞬间被蒸发。她抬起头,望向天际,那七颗星子比往日明亮了许多——还有三日,七星就会齐亮。她不能死,她要活着,要回去,要让这对男女付出代价。
一个负责清扫的老嬷嬷偷偷凑过来,塞给她一包药粉,声音压得极低:“夫人,您这是何苦?”
姜宁苦笑,声音嘶哑:“嬷嬷,我若现在走,他们不会放过我。等回去……”等回去,她是姜家的千金,是市值千亿的集团继承人,有的是法子让这对男女偿还欠她的一切。
苏姚的婚期定在了七星齐亮的前一日。
那日,一个小丫鬟捧着一件大红的婚服,趾高气扬地闯入姜宁住的柴房:“我家夫人吩咐,让你在两日内改好这婚服上的刺绣。”
婚服被铺开,金线绣成的并蒂莲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刺眼的光。姜宁的指尖抚过那熟悉的绣线,忽然低低地笑了——这针法,是她手把手教给陆辰的,那时他说,以后要亲手给她绣一件嫁衣,如今,却成了刺伤自己最锋利的刃。
烛火在风里摇曳,明明灭灭。姜宁彻夜未眠,坐在冰冷的地上刺绣。每一针下去,都像扎在陆辰当年的誓言上。“姜宁,我考中后,定给你世上最盛大的婚礼。”“姜宁,生生世世,我只娶你一人。”那些话,曾被她视若珍宝,如今想来,却只剩荒唐。
两日期限到了,姜宁捧着改好的婚服去了苏姚的院子。苏姚正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得意的脸。看见姜宁进来,她忽然收起笑容,语气刻薄:“姜宁,你就这么贱?被陆辰弃了还愿意伺候我?”
姜宁垂眸,拿起一支银簪,替她梳理发鬓:“妾本分内事。”
银簪的尖端离苏姚的头皮只有寸许,只要再往前送一点……姜宁的指尖微微收紧,可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外——天际,七星连珠的光芒,已在云层后隐隐闪现。
她猛地收了手。
婚礼当日,红绸铺满了整条街,鼓乐喧天,鞭炮齐鸣。苏姚盖着大红盖头,踩着铺满花瓣的红毯,挽着陆辰的手缓缓前行。突然,她尖叫一声,猛地甩开陆辰的手,惊恐地扯着自己的婚服:“有针!婚服里有针!”
宾客顿时哗然,纷纷交头接耳。陆辰的脸色瞬间铁青,他猛地转过身,怒目瞪向人群后的姜宁:“姜宁!你好大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