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哼一声,带着警告:“记住你的身份。安分待在你的院子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是。”我低眉顺眼,转身,一步步走出花厅。
背脊挺得笔直。
走到无人处,眼泪终于失控地涌出,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恨。
萧聿白。
你怎么敢在我谢家满门忠烈尸骨未寒之时,如此折辱于我!
你怎么敢用我父兄用命换来的“忠烈之名”,来威胁我!
眼底的最后一点泪光被烈焰蒸干,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回到正院,我屏退了所有仆役。
打开妆奁最底层的暗格,里面没有珠宝,只有一枚小小的私印,半块虎符似的信物,还有一叠厚厚的银票和几份空白的身份文牒。
父亲当年交给我时,曾说:“璧儿,谢家女可输不可辱。若真有那一日,即便断尾求生,亦不可委曲求全。”
窗外,更锣敲过三声,我拿出火折子,走到窗边,看着西北角库房的方向——那里,不仅有我的十里红妆,更有沈聿白这些年暗中囤积、用以争嫡的巨额金银和部分往来密函。
跳跃的火苗映着我毫无表情的脸。
“萧聿白,”我将火折子毫不犹豫地扔向早已悄然洒满火油和引线的华丽屋宇,“你的泼天富贵,你的青云路……”
“我都帮你,烧个干净。”
火舌猛地蹿起,贪婪地舔舐着木质窗棂,顷刻间便连成一片冲天的火海。
“走水了!库房走水了!”
“整个王府瞬间炸开了锅,哭喊声、尖叫声、奔跑声、乱作一团,映照着冲天的火光,仿佛人间地狱。
我站在暗处,冷眼看着这混乱的一切。
看着萧聿白衣衫不整、惊怒交加地冲过来,嘶吼着指挥救火。
看着那云裳公主被人搀扶着跑出来,吓得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我逆着四散奔逃救火的人流,一步步走向那一片慌乱的中心。
“王爷。”我轻声唤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
萧聿白猛地回头,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是滔天的怒火:“谢沉璧!你怎么在这里?!”
我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取出一封早已备好的信函,递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他一把夺过。
“和离书。”我吐出三个字,清晰无比,“殿下既然已得良助,新人在侧,妾身愚钝碍眼,自请下堂。”
萧聿白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瞪向我,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我这个人。
“谢沉璧!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竟敢——!”
“殿下,”我打断他歇斯底里的咆哮,甚至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在火光映照下,带着无尽的嘲讽,“祝您往后——”
我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龙、椅、坐、不、稳。”
“孤、家、寡、人、到、白、头。”
说完,我不再看他脸上那震惊、错愕、暴怒的表情,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那扇已然洞开的王府侧门。
“谢沉璧,你给我站住!”他在我身后咆哮,声音撕裂,试图冲过来抓我,却被一根轰然倒塌的燃烧房梁阻隔,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离去。
门外,一辆漆黑的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那里。
车帘掀开一角,“小姐,我们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