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掀开车帘一角,回望那映红了半边京城的冲天火光,眼底一片漠然。
“去北边,去找那位用兵如神、能止小儿夜啼的……靖王殿下。”
萧聿白,你的棋局,我不陪了。
京郊,荒废的山神庙。
火堆噼啪作响,映着我对面那人冷硬的脸部线条。
他穿着玄色常服,周身却带着挥之不去的铁血肃杀之气。五官深邃英俊,那双眼睛黑沉沉的,看人时像是淬了冰的刀锋,能刮下一层皮肉。
靖王,萧琢。
当朝陛下第七子,也是唯一一个以军功封王、常年戍守北疆、与萧聿白等其他皇子斗得你死我活的人。
他捏着我那枚作为信物的半块虎符,目光锐利地在我脸上逡巡,声音低沉冷冽:“谢小姐,你烧了萧聿白半个王府,现在跑到本王这里,说要合作?”
他语气里的嘲讽和怀疑毫不掩饰。
我坐在他对面的干草堆上,背脊挺得笔直。
“是。”我迎上他审视的目光,毫不退缩,“殿下想要那把椅子,而我知道萧聿白的所有底牌,他的弱点,他的布局,他安插在朝中的每一颗钉子。”
萧琢嗤笑一声,随手将那块虎符丢还给我,力道不轻,砸在我手心里。
“凭什么信你?就凭这点恨?”他眼神轻蔑,像是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玩意儿,“女儿家的爱恨情仇本王见得多了。今日你能叛他,来日未必不能叛我。”
“凭我能让殿下兵不血刃,废了太子最大的的消息网。”我语气平静,将虎符收回怀中,“凭我现在一无所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凭殿下您如今看似军功赫赫,实则被太子与瑞王联手打压,在朝中举步维艰。”
我每说一句,萧琢的眼神就冷一分。
直到最后,他周身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的寒意。
“谢沉璧,”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你在找死。”
我仰头看他:“殿下,我想活。而萧聿白,必须死。”
庙外寒风呼啸,刮得破旧门窗哐哐作响。
庙内,我和当朝最有权势也最危险的王爷对峙着,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良久。
萧琢忽然笑了。
“好。”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本王就给你这个机会。”
大火过后,瑞王妃谢氏因“受惊过度”“伤心父兄亡故”,被送往京郊别院静养。
萧聿白损失惨重,争嫡步伐被迫放缓,据说在御前都被申斥了几次,日子很不好过。
而我,在抵达北疆靖王势力范围的第十日,送出了第一份“投名状”。
——萧聿白藏在江南,用以供养私兵和死士的三大钱庄的具体位置和密道图。
七日后,三大钱庄一夜之间被流寇洗劫一空,银库搬得干干净净,账册密函尽数焚毁。看守钱庄的近百好手,无一活口。
手段狠辣,干净利落。
靖王萧琢看着传来的密报,再看向我时,那双总是淬着冰的眼里,终于染上了一丝极淡的兴趣。
“继续。”他说。
于是有了第二份、第三份……
萧聿白暗中勾结的边将名单。
他安置在各大臣府中的眼线明细。
他拟定的,用以构陷靖王的伪证的存放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