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声音,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瞬间刺透我耳膜,直扎进脑髓最深的地方。
即使过了三年,即使我如何试图遗忘,我也绝不会听错。
是苏小雅。
我的心跳猛地停了一拍,手下意识地缩回,身体僵在原地,屏住了呼吸。
另一个女声笑着说了句什么,水龙头被打开,水流哗哗作响。
然后,苏小雅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带着一种轻快的、甚至有点炫耀的意味,穿透水声:
“......哎,别提了,谁愿意用那种恶心吧啦的聊天记录去搞事啊?还不是没办法了......”
我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了。
07
“当时要不是意外怀了老张的孩子,他又怕家里那个闹死活不肯离,谁愿意演那出戏啊?总得找个由头把坑腾出来,再弄笔封口费不是?......哼,那个王默也是活该,傻乎乎的,一点眼色没有,挡了路还不自知......”
水流声轰然作响,冲击着我的鼓膜,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震耳欲聋的轰鸣。
我猛地抬手,撑住冰凉的隔间板,才没有让自己瘫软下去。
镜子。
我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看向洗手池上方那面被水汽洇得有些模糊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一张男人的脸。苍白,瘦削,眼窝深陷,嘴角两道深刻的法令纹向下耷拉着。眼睛里是一片死寂的、被彻底摧折过的荒芜,此刻正剧烈地翻涌着惊涛骇浪,试图从这片荒芜里挣扎出来。
这张脸,陌生又熟悉。
08
是我。
三年前所有的画面、所有的声音、所有日夜啃噬我的痛苦和屈辱,在这一刻以百倍千倍的力量倒灌回来,瞬间冲垮了那层我用三年时间辛苦垒砌的、脆弱的防护壳。
裁纸刀。那把三年前无声割断我喉咙的裁纸刀,原来一直握在他们手里。
它至今仍在微笑。
镜子里,那双死寂的眼睛深处,一点点、一点点地,渗出了一丝冰冷骇人的光。
我不知道自己在洗手间里待了多久。直到外面彻底没了声音,只剩下水龙头偶尔滴落的水珠声,在空旷的卫生间里回荡。我推开门,脚步虚浮地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扑在脸上。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白色的陶瓷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抬起头,再次看向镜子。那张脸依然苍白,但眼中的惊涛骇浪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平静。我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不同了。
回到工位,我机械地完成下午的工作,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眼睛盯着屏幕,但大脑却在飞速运转。三年前的每一个细节,像电影画面一样在脑海中回放。张威拍我肩膀时手上的力度,李莉宣读证据时冰冷的语气,苏小雅空着的工位,还有那些不堪入目的聊天记录......一切都有了新的解释。
09
下班铃声响起,同事们陆续离开。我坐在工位上,一动不动。直到办公室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才慢慢起身,收拾东西离开。
走出办公楼,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一片橘红。我站在街边,看着车来车往,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三年来,我第一次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