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此刻・洗手间的惨白灯光
晚上八点十七分，“金悦轩” 酒店三楼洗手间的白炽灯亮得刺眼，把林薇脸上的妆照得有些失真 —— 眼下的遮瑕膏没遮住淡淡的青黑，唇釉在杯沿蹭过的痕迹还在，只是原本上扬的唇角，此刻绷得像根拉紧的弦。
她背对着门口，双手撑在洗手台边缘，冰凉的大理石透过指尖传来一丝寒意，勉强压下脚后跟传来的灼痛。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台面上的水渍，划出一道浅浅的印子，像极了她心里那些反复结痂又被撕开的伤口。
“嘶 ——” 林薇吸了口凉气，终于敢把重心移到右脚。新买的红色高跟鞋还踩在左脚边，鞋跟细得像根脆弱的针，鞋帮内侧沾着的血丝已经凝固成暗红色，贴在细腻的皮革上，像一道丑陋的疤。她弯腰，指尖碰到鞋跟的瞬间又缩了回来 —— 刚才脱鞋时，鞋帮磨破的不仅是脚后跟的皮，还有她指甲盖边缘的肉，现在一碰就疼。
手包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是闺蜜苏晓发来的微信：“怎么样？赵雨没搞事吧？不行就撤，我在楼下咖啡厅等你。”
林薇盯着屏幕，手指悬在输入框上，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她想起下午出门前，苏晓拽着她的胳膊，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你真要穿这双鞋去？跟你说了多少次，不合脚的鞋别硬撑，就像李伟，他根本不适合你！”
那时候她怎么说的？她笑着把苏晓的手扒开，对着镜子理了理那条香槟色的连衣裙：“就这一次，同学聚会嘛，总不能太寒酸。而且…… 这鞋是李伟陪我去挑的，他说我穿好看。”
现在想来，李伟当时的眼神根本没在鞋上 —— 他一直在看手机，回复消息的速度很快，手指在屏幕上戳来戳去，偶尔抬头敷衍一句 “好看”，语气里的不耐烦藏都藏不住。林薇那时候骗自己，他是在忙工作，却忘了，那天下午赵雨在朋友圈发了条 “在家追剧好无聊” 的动态，配的图里，茶几上放着一杯和李伟常点的同款冰美式。
“操。” 林薇低声骂了一句，不是骂鞋，是骂自己。她从手包里翻出创可贴，撕包装的时候太急，指尖又被划破了一点，渗出来的血珠和脚后跟的伤口混在一起，染红了白色的创可贴。
贴创可贴的时候，她的动作很慢，每碰一下脚后跟，就像有根细针在扎神经。镜子里的自己，头发还梳得整齐，耳后的珍珠耳坠闪着光，可眼底的疲惫怎么也遮不住 —— 那是三年来，无数个等待的夜晚、无数次自我安慰、无数回被赵雨 “截胡” 后的累积，像一层洗不掉的灰。
“薇薇？你在里面吗？” 门外又传来李伟的声音，这次带着点催促，“小雨都敬了好几杯了，你再不出来，大家该说你耍大牌了。”
林薇深吸一口气，把创可贴的边角按实，然后拿起地上的高跟鞋。鞋跟在瓷砖上敲出 “嗒嗒” 的声，清脆得刺耳。她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可脸颊的肌肉却僵得厉害 —— 就像她这三年来，在李伟和赵雨面前扮演的 “大方女友”，每一个表情都透着刻意。
开门的瞬间，李伟的目光扫过她的脚，却没停留超过一秒，只是伸手拉着她往包间走：“快点快点，老班长都问好几次了。” 他的手掌很暖，和以前一样，可林薇却觉得像握了一块冰 —— 以前她会觉得这温度很安心，现在只觉得陌生，甚至有点恶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