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从不教我修炼。
他说:“你的道,不在灵力,不在经脉。你的剑,藏在心里。什么时候,你能忘了剑,你就真正懂了剑。”
我似懂非懂。
但我开始尝试着用一把木剑,去劈柴,去削木。我忘了所有惊天动地的剑招,只剩下最基础的劈、砍、刺、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的身体依旧是个空壳,但我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宁静。
三年后的一个春天,师父又从山下捡回来一个人。
一个少年,叫周朗。
他被发现时,也是一身重伤,奄奄一息。师父说,看到他,就想起了当年捡到我的时候。
周朗和我不同。他很活泼,嘴巴很甜,一口一个“师父”,一口一个“师兄”,把师父哄得整天合不拢嘴。他的天赋也很好,伤好之后,在师父的指点下,修为一日千里。
师父很开心,他觉得我们这个小小的宗门,后继有人了。
他把一身所学,倾囊相授。
我对这个小师弟,也并无恶感。他很勤快,院子里的活抢着干。他对我这个“废物”师兄,也表现得十分尊敬。
只是,我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他太干净了。
一个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孤儿,手指甲缝里却没有污垢。无论何时,他的衣服都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这不像是一个苦孩子,更像是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世家子弟。
他的眼神里,偶尔会闪过与他年龄不符的阴鸷。
我提醒过师父。
师父却敲了敲我的脑袋,笑骂道:“你这小子,自己心里苦,就看谁都觉得苦。小朗这孩子,我看挺好。像太阳,不像你,整天跟个小冰块似的。”
我便没再多说。
或许,真的是我想多了。
师父的身体越来越差,咳嗽也越来越频繁。我知道,他是为了给我疗伤,伤了根基。我翻遍了所有医书,找到一个方子,需要一味名叫“无根花”的药材作为主药。
那花只生长在极寒之地的绝壁上,凡人难以企及。
我决定去找。
临走前,师父把我叫到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了好几层的东西,塞到我手里。
“痴儿,此去凶险,这个你拿着。”
我打开一看,是一块拳头大小,通体赤红,还散发着淡淡热气的金属。
“这是……陨焰神铁?”我大吃一惊。这可是炼制仙器的神物,价值连城,足以让整个修真界疯狂。
师父嘿嘿一笑:“当年无意中得到的,一直没啥用。你拿着,万一遇到危险,把它扔出去,管他什么牛鬼蛇神,都能砸个半死。”
我看着他,眼眶发热。
他却摆摆手:“快去快回,我还等着你给我养老送终呢。”
我重重点了点头,将神铁贴身收好,转身离去。
我没有看到,在我转身后,站在师父身旁的周朗,眼中闪过的贪婪与杀意。
04
北地苦寒,风雪如刀。
我没有修为,只能靠着双脚,一步一步地跋涉。我曾一念之间便可跨越山海,如今却要为一座雪山耗费数月光阴。
这趟旅程,与其说是寻药,不如说是一场修行。
师父的话,时常在我耳边回响。
“忘了剑,才能懂剑。”
我开始观察风的轨迹,雪的形状,冰的纹理。万事万物,似乎都有自己的“理”。风有风道,雪有雪道。那剑,是否也有自己的道?一个独立于灵力之外的,纯粹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