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在雪地里练剑,用的依旧是那把木剑。
没有剑气,没有剑光。
只有一次又一次最基础的挥砍。
我逐渐忘掉了时间,忘掉了寻药的目的,甚至忘掉了自己。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一把剑,一片雪。
当我从那种玄妙的境界中醒来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绝壁前。绝壁之上,一朵晶莹剔剔,没有根茎的小花,在风雪中微微摇曳。
无根花。
我找到了。
采到花后,我归心似箭。来时用了三个月,回去我只用了一个月。
当我满心欢喜地推开那扇熟悉的院门时,闻到的不是熟悉的药香,而是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院子里,一片狼藉。
药田被毁,茅屋倒塌。
我冲进师父的房间。
师父躺在地上,胸口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我给他削的那个烟杆。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踉跄着跪倒在地,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
一片冰冷。
“师……父……”
我发不声音,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烧红的铁水。
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
我在师父的尸体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脚印。那个脚印,无论踩在多泥泞的路上,边缘都异常的干净、利落。
是周朗。
为什么?
为什么!
我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废墟中疯狂地翻找。终于,在倒塌的墙角,我找到了一枚破碎的玉佩。
玉佩上,刻着一朵祥云,祥云下,是一个小小的“赵”字。
苍天剑海,赵家!
是了,周朗,不是孤儿。他是赵乾派来的!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师父的陨焰神铁!
我外出寻药,给了他最好的机会。
他杀了师父,抢走了神铁,去向他的主子邀功了!
“啊——!”
我仰天长啸,声音凄厉,不似人声。
无尽的悔恨和愤怒,像岩浆一样在我胸中灼烧。我恨姜雪柔,恨赵乾,更恨那个我曾视若亲弟的周朗!
但最恨的,是我自己!
是我引狼入室!是我害死了师父!
我抱着师父渐渐冰冷的尸体,坐在废墟里,从白天,到黑夜,再到白天。
第三天清晨,我将师父安葬在了他最喜欢的那片向阳的山坡上。
我为他立了一块无字碑。
然后,我穿上麻衣,系上孝带,拿起了那把跟随我三年的木剑,一步一步,走出了山谷。
木剑,已经和桃树枝没什么区别了。
但现在,它是我唯一的剑。
我的目的地,只有一个。
苍天剑海。
05
我没有走官道,而是选择了一条最崎岖、最荒凉的山路。
一步一个脚印,走向那个曾经将我弃如敝履的地方。
我的心,在师父死的那一刻,也跟着死了。剩下的,只有一个念头——复仇。
但奇怪的是,我的内心越是愤怒,就越是平静。
曾经那些让我辗转反侧的背叛,那些让我痛不欲生的画面,此刻都化作了一片不起波澜的湖水。
我脑海里,只剩下师父为我疗伤时苍老的侧脸,他抽着旱烟时的满足,还有他教训我时吹胡子瞪眼的模样。
他说,我的道,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