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传出去,人家还以为咱们东昌府的官员连个住处都没有,多丢体面!” 说着,他把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递到范进面前,纸张边缘有些磨损,“张乡绅家的千金你知道吧?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描的绣活能引来蝴蝶,弹的琵琶能让鸟儿停驻。他家在城西有套三进宅院,青砖黛瓦,飞檐翘角,还有个小花园,里面种着牡丹、芍药,到了春天,那叫一个漂亮!只要你点头娶了他家姑娘,这宅院就作为陪嫁送你!” 胡屠户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宅院的模样,眼神里满是向往。

范进看着纸上画的宅院图纸,图纸上的宅院布局规整,正房、厢房、花园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专门的书房和库房。他心里有些动摇,毕竟母亲临终前的遗憾一直萦绕在他心头,可还是皱着眉推辞:“岳父,我刚入官场,根基未稳,理应先立业后成家,专注于政务,为百姓办实事。住处能住就行,不必这般铺张,免得让人说我贪图享乐。” 可胡屠户立刻沉下脸,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拍着大腿喊道:“你这傻小子!真是读书读迂了!男人得有房才能立住脚!你想想,往后同僚们议事,人家都住大宅院里,雕梁画栋,仆从成群,就你住破茅屋,谁会瞧得起你?说不定还会背后议论你,说你没本事,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再说了,张乡绅在官场人脉广,上到知府大人,下到各县的官员,他都认识。娶了他女儿,你往后升官发财都有个照应,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胡屠户的声音越来越大,唾沫星子溅了范进一脸。

接下来的半个月,胡屠户天天上门念叨,比范进的闹钟还准时。有时范进正在研读公文,他就坐在一旁,从宅院的好处说到张小姐的优点,滔滔不绝,唾沫横飞;有时范进在院子里劈柴,他就抢过斧头,一边劈柴一边继续劝说,累得满头大汗也不停歇。同僚们也纷纷劝他:“范兄,官场讲究门面,没套好宅子,连应酬都没地方去。你想啊,要是有同僚来你家做客,看到你住这破茅屋,多尴尬啊。张乡绅的好意,你可别推辞啊!” 有一次,知府大人召集官员议事,散会后特意把范进叫到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范主事,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但也要懂得为自己谋划。张乡绅是咱们东昌府的望族,与他家联姻,对你的仕途大有裨益啊。” 范进架不住众人的劝说,再想到母亲临终前望着漏雨屋顶的眼神,那眼神里的遗憾和期盼,像针一样刺痛着他的心,终究还是点了头。

婚讯传开,东昌府的官员都来道贺,礼品堆满了破茅屋的角落,有绫罗绸缎,有珍贵字画,还有各种奇珍异宝。张乡绅果然送来了宅院的房契,房契用精致的锦盒装着,红绸衬底,显得格外贵重。可当范进翻开附带的文书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指微微颤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 上面写着:“宅院折合纹银五百两,范郎需按月支付十两,五年还清,若逾期三月未付,宅院收回,此前所付银两不予退还。” 五百两纹银,相当于他二十五年的俸禄!每月十两的 “房贷”,一下子就占去了他俸禄的一半。范进捧着房契,手都在抖,心里像被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胡屠户却在一旁笑道:“贤婿,这有啥好愁的?你每月有俸禄,旱涝保收,五年很快就过去了,到时候这宅院就是你的了!再说了,你以后还会升官,俸禄还会涨,这点钱算啥?” 胡屠户说得轻松,可范进心里清楚,升官哪有那么容易,官场竞争激烈,稍有不慎就可能丢了乌纱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