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他的手——空空如也，根本没有钥匙串。
“张大爷以前说，”王主任往墓园里瞟了一眼，“第七排那座空坟，你最好别靠近。尤其是下雨前，那坟头草长得比人高，埋不住东西。”
手册第三页，果然有这条：
【守则三】每日巡查时，避开第七排左数第三个坟位。若看见那里有烧纸的灰烬，立刻用墓园的黑土盖住，且不能让灰烬沾到鞋底——那是“他们”在清点新来的人。
上午巡查时，我故意绕到第七排。左数第三个坟位确实是空的，连块墓碑都没有，只有个土堆，上面的草黄得发黑，风一吹就往一边倒，像是被人踩过。
可土堆前，真有一小堆灰烬，黑得发亮，不像烧纸，倒像烧过什么布料。
我想起王主任的话，转身去工具房拿铁锹。路过老张头的旧储物柜时，看见里面锁着个铁盒，锁孔锈得厉害，却在盒角发现半张照片——老张头站在那座空坟前，笑得露出牙，手里捧着个黑布包，包的形状像个小坛子。
用黑土盖住灰烬时，铁锹突然碰到个硬东西。挖开一看，是块碎掉的青花瓷片，上面沾着点红漆，和值班室木门的颜色一模一样。
下午开始变天，乌云压得很低，墓园里的碑石像浸在水里。我提前锁好值班室门，翻到手册第四页：
【守则四】雨天若听见坟地有哭声，无论男女老少，都不要撑黑伞去查看。可站在值班室门口，数清楚有多少个坟头在冒白烟——若超过七个，立刻用毛笔蘸朱砂，在门板上画个“止”字。
傍晚果然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砸在屋顶，噼啪作响。雨声里，真的混进了哭声，细细的，像个小姑娘在哭，从第七排的方向飘过来。
我扒着门缝往外看，雨幕中，那座空坟的土堆上，竟站着个穿红衣服的影子，头发长到脚踝，正对着值班室的方向哭。
而她脚边的坟头，真的在冒白烟。一缕、两缕……我数到第七缕时，突然发现那影子的脸正对着门缝——根本没有脸，只有个黑洞洞的窟窿，窟窿里映出我的影子，正咧着嘴笑。
我吓得后退一步，撞翻了桌上的朱砂砚台。墨汁洒在手册上，晕开第五页的规则：
【守则五】若不慎让“她们”的影子映在自己身上，必须在天亮前，找到墓园里最年轻的墓碑，取三捧坟土撒在身上。记住，取土时要对墓碑说“借您三分阳气”，否则会被“借走”十年阳寿。
雨越下越大，哭声却停了。值班室的木门突然“吱呀”一声，像是被人从外面推了一下。门缝里的水洼里，映出个模糊的影子，正慢慢站起来——是个穿寿衣的老太太，手里拄着根拐杖，拐杖头是铜的，在雨里闪着光。
她的脸贴在门缝上，皱纹里淌着泥水，嘴巴一张一合：“小伙子，借把伞呗？我家老头子在第七排等我呢……”
3 铜拐杖与断指
我死死抵住门，老太太的拐杖却从门缝里插了进来，铜头擦着我的脚踝，冰凉刺骨。手册第五页的字迹被墨汁泡得发胀，后面还有行小字，像是老张头后来添的：
“别信老太太的话，她的拐杖上，刻着七个字——那是七座坟的名字，最后一个，是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