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牛会意,悄悄绕到角落——那里堆着从西城拆迁工地送来的碎砖瓦。
我知道,那片地是清代民宅遗址,九九年才被挖出来,当时没人当回事,砖瓦全当废料卖了。
我前世在古玩市场听过老匠人聊起,说那批货里出过青花瓷片,胎质细,釉色亮,修复后能卖高价。
我一边跟老板扯皮,一边用眼角瞄赵大牛。
他弯着腰翻砖堆,汗顺着脖子流。
突然,他手一顿,从碎瓦里抽出一块巴掌大的瓷片,蓝白花纹,边缘锋利。
我快步走过去,接过来看了一眼——背面有“大清乾”三个字的款识残迹,乾隆年制的民窑青花,残了,但品相不错。
我塞进裤兜,转身花五块钱买了筐烂铁皮,把瓷片混进去。
老板没多看。
走出废品站,赵大牛喘着气:“卫国,那玩意真值钱?”
“值。”我说,“但得去对地方。”
古玩市场在老街尽头,露天摊位一排排,人来人往。
我找了个角落摊位,把瓷片拿出来,放在铁皮盒上。
一个戴老花镜的摊主凑过来看了看,摇头:“残片,二十块,多了不收。”
旁边有人笑:“小伙子,捡破烂捡疯了吧?这玩意能卖钱?”
赵大牛急了:“卫国,要不……卖了吧?”
我没理他,掏出随身小刀,轻轻刮了下瓷片边缘,露出胎体——细腻,泛青。
又从兜里掏出手帕,蘸了点水,擦了擦釉面。青花颜色一下子亮了。
“老物件,残了也是根骨头。”我说。
人群安静了一瞬。
我扫了一圈,找上一个常在市场收残件的老匠人。他姓张,专做瓷器修复,口碑不错。
我低声说:“三百,要不要?”
他眯眼看着瓷片:“哪儿来的?”
“西城老胡家拆迁那批货。”我说,“你要不信,明儿我再去挖一筐。”
他猛地抬头看我:“你知道那是哪儿?”
我笑:“我住那片。”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掏出三百块,塞进我手里。
交易完成,人群散了。
赵大牛瞪着我,像看怪物:“卫国,你真是个人才!”
我没说话,把钱收好,捏在手里。
那个年代一个月才能挣几十,三百是个不小的数字
但现在,这只是开始。
我望向市场深处,那一排排摊位,阳光照在瓷器上反着光。
“走。”我说,“明天还去废品站。”
“还……还能捡着?”他问。
“那片地,才刚开始挖。”我说,“咱们要的不是一块瓷片,是一条路。”
他咧嘴笑了:“行!我明天早起,把我家铁锹带上!”
我拍拍他肩膀,没说话。
前世我懦弱了一辈子,被人踩,被人骗,连死都悄无声息。
这一世,我要站着活。
三百块在兜里,沉甸甸的。
巷子外,蝉还在叫。
但风,已经不一样了。
2
赵大牛一大早就扛着铁锹在废品站门口等我,裤兜里还揣着昨天赚的三十块零钱。
他眼睛发亮:“卫国,咱今天是不是能捡个完整的碗?”
我没接话,把手里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递给他:“不去废品站了,去这儿。”
他眯眼看了半天:“城南?这地儿我都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