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狗屁!”
我脱口而出。
电话那头沉默了。
良久,陈主任的声音带着一丝警告的寒意:“江照,你太年轻,太冲动,这个案子到此为止,你赢了,罪犯被定了罪,你的履历上又添了完美的一笔,不要再节外生枝。”
“如果我非要呢?”
“那你就是拿自己的前途,去挑战整个法条和根深蒂固的世俗偏见。你觉得,你这颗鸡蛋,能撞破石头吗?”
挂掉电话,我站在检察院门口。
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冰冷。
仕途坦荡?明哲保身?
去他妈的!
如果法律的天平已经向死者倾斜,那我,就用我自己的职业生涯当砝码,把它重新压回活人这边!
我倒要问问这苍天,问问这法律——
人,究竟值几何!
2
我没有回家,而是调转车头,开向了市郊的妇女儿童救助中心。
林兰被暂时安置在那里。
推开那扇冰冷的铁门,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走廊尽头,一个瘦弱的女孩蜷缩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膝盖,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她就是林兰。
那个在法庭上,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像个木偶一样的女孩。
我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
“林兰,是我,江检察官。”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像只受惊的小鹿,往后缩了缩。
“判决……下来了。”
我艰难地开口。
她的睫毛动了动,但依旧没有看我。
“三年,缓刑三年。”
我说完这几个字,感觉自己像个宣读死亡通知的劊子手。
林兰的身体不再颤抖,她安静了下来,安静得可怕。
仿佛那宣判的不是另一个人,而是她自己的命运。
“对不起。”
我不知道除了这三个字,我还能说什么。
她终于缓缓地转过头,看着我。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烬。
“检察官,谢谢你。”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就这样吧,我认命了。”
“认命?”
我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那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者!”
“受害者?”
她凄然一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从我被卖掉的那天起,我就不是人了,我只是个……东西。”
“你不是!”
“我是。”
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一个会走路,会说话,会生孩子的……东西。”
我正想再说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林兰!你个不要脸的贝·戋人!你还敢躲在这里!”
一个五大三粗的农村妇女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男人,正是李大壮的家人。
为首的那个,是李大壮的妈。
她一把推开我,指着林兰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们家大壮哪里对不起你了?给你吃给你穿,你还敢去告他!你个白眼狼!”
“我们花了八万块钱买的你!八万!你就是我们家的人!我们家的牲口!”
“现在害得我们家大壮被判了刑,我们村里人怎么看我们?你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
我怒不可遏,一把将她推开,挡在林兰身前。
“这里是救助中心!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再不滚,我报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