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思绪从往事中抽离。
我反握住他的手,声音嘶哑:“我没事,算了吧。”
皇帝却腾地站起身,青筋暴起:“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她的恶毒,我已经忍了很多年了!后宫不宁,都是因为她!”
像是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他蹲下身,恢复了往日的温柔,轻抚我的鬓角,“我知道你心善,惦念着她家里收复渔阳的情分,可阿暖,功是功,过是过,不能一概而论。我是皇帝,身上背负着整个皇朝的命运。”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心里明白,这不过是又一场“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戏码。
在这京城里,相同的戏码几百年来不知道上演过多少次,历史的滚滚红尘都挡不住,我又凭什么做螳臂当车的螳螂?就凭我是皇帝的白月光?
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苦笑。皇帝怜爱地抚摸我的唇角:“阿暖,我得回去了,真舍不得你,好想日日和你在一起。”
我熟练地挂起宠溺的微笑:“傻阿澈,快回去吧,小心被人发现。”
转头喊海棠,“给陛下拿一盒柿饼,再带一瓶新开封的酒。”
我帮他整理披风,解释道:“今早刚开封的酒,地下埋了五年;柿子也是刚红的。”
“阖宫就你院里的柿子树长得好,也只有你这里的酒,还是渔阳的味道。”他宠溺地勾了勾我的鼻子。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的手,昏黄的灯光下那指节显得格外粗大。我低下头笑了笑。
目送他快步离开,我才长舒一口气,可算是走了。
4
在这皇宫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设,我们都在努力演绎着皇帝写好的剧本。
皇后是宽容大度、手握权柄的原配;贵妃是娇纵跋扈、被当作靶子的宠妾;而我,表面是因见过皇帝狼狈日子而遭厌弃的潜邸旧人,实则是他藏在暗处的白月光。
学过数学的都知道,三角形最稳定。我隐于幕后不便出现,皇后与贵妃分庭抗礼,于是皇帝便拉新妃做大旗。
这个“新妃”的身份,是宫里最危险的牌,十年来,已经换了十余人。
最近,这张牌落到了魏美人手里。
我远远见过她,是个明艳的姑娘,比不得贵妃美的凌厉,却也摄人心魄。她爷爷是大学士,想来皇帝是有意拉拢清流。
可惜,这牌面,注定是昙花一现。
罚跪之后,我便称病闭门不出。在后宫待了十年,闭着眼睛都能分辨出风向,更何况皇帝已经提前透了底。
两三个月过去,小太监急急忙忙跑进来报信:“主子,魏美人小产了!”
我怔在原地,手里的剪刀“哐当”掉在地上。
“已经三个月了,魏美人谨慎,没上报。”小太监声音发颤,“晌午几位主子在池塘边喂鱼,不知怎么起了口角,贵妃娘娘一时气不过,把魏美人踹进了池塘,当时就见了红。”
我呆呆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皇帝子嗣不丰,只得了一子一女,为了拉下贵妃,这牺牲也太大了些。莫非魏美人这一胎,他当真不知情?
我不禁打了个寒噤,魏美人,怕是彻底完了。皇帝绝对会迁怒她。
“皇帝呢?”我哑声问道。
“在未名堂,太医刚诊治完魏美人,陛下和皇后娘娘正在审问贵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