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海棠的手站起身,眼神沉如深海:“走,去看看。”
兰汀水榭里,魏美人的哭声凄厉:“陛下!您要为我做主啊!御花园里多少人都看见了,是贵妃杀了我们的孩子啊!”
我迈步进门,入眼便是主位上脸色铁青的皇帝,和他身边面色凝重的皇后。
趁着没人注意,我默默站到角落里。
魏美人还在哭,可皇帝看她的眼神,却像刀一样冷。周遭嫔妃噤若寒蝉,唯有情绪崩溃的魏美人没察觉。
我与皇后四目相对,又各自移开。我们都清楚,魏美人彻底完了。
视线落在跪在中间的贵妃身上,她腰背笔直,眼睛低垂盯着地面,不像在受审,倒像每年七夕乞巧时那样,面容沉静柔和。
“陈氏,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良久,皇帝开口。
“回陛下,没有了。”贵妃声音有些嘶哑,抬起眼,静静看了皇帝一眼,桃花眼里似有水光划过,却没再多说,只是深深拜下。
我的鼻子一酸,不忍地移开目光。
“那便打入冷宫吧。”
皇帝的声音落下,他翻飞的衣袍划过我的眼角,大步向外走去。
八年盛宠,就此落幕。
嫔妃们陆续离开,魏美人被宫女搀扶回内室。最后,殿里只剩下皇后、贵妃和我。
贵妃踉跄着站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膝盖,看看我,又看看皇后,忽然笑了——那笑容轻快,眼神里满是释然:“终于结束了。我走了,你们不要想我啊。”
我和皇后目送她离开,这个宠冠六宫的女子,连背影都透着开心。
她是杀青的演员,终于演完了自己的剧本。
我的心情复杂,说不清是羡慕还是悲哀,她的戏落幕了,而我们,还在台上。
皇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也离开了。
海棠递来帕子:“主子,您别哭了。”
我摸了摸脸颊,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不过是兔死狐悲罢了。
当晚,皇帝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床边,把脸埋进我的掌心,掌心一片湿热。
我知道他在悼念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我没说话,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尽职尽责地扮演着白月光的角色。
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我的眼神冷漠如冰。我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5
第二日,圣旨下:贵妃打入冷宫,魏美人晋为魏昭仪。可自此之后,皇帝再没踏进过魏昭仪的宫门。“一个连自己孩子都护不好的女人,不配为皇子的母亲。”说这话时,他满脸厌恶。
之后数月,后宫一片安静,没人敢触皇帝的霉头。待事情渐渐平息,我带着食盒去了冷宫,让海棠留在门口,自己推门而入。
贵妃歪在靠枕上,桃花眼盯着手里的话本子,头也没抬:“坐。”语气里有几分漫不经心。
我把食盒放在桌上,上下打量她。她的脸圆润了些,面色红润,衣物朴素却保暖,看得出来,皇后把她照顾得很好。
“将军府如何了?”她忽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荡起回音。
我端盘子的手一顿:“大将军战败获罪,罢官流放。将军府被抄没,家产全部充公。”
一滴泪落在书页上,她声音里带着鼻音:“挺好的,都活着。”
“谢谢你特意过来告诉我消息。”她坐直身子,真诚地看着我,“这宫里,就你心最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