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我眼里的无畏和嘲讽都太明显,邸恒率先做出了让步。
这是前所未有过的事,是以我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惹得他又皱了眉。
“两万就两万,过来!”
我垂着眼走过去,扶住他手臂,走了两步才发现他右腿稍微有点跛。
……是出了什么事吗?但以他的财力不应该落下后遗症的啊……
胡乱思忖间,有冒失的小朋友一头撞在他腰间,他一个趔趄,忽然俯身捂住了右膝。
笔挺宽松的西裤被捏出皱褶,膝盖以下空荡纤瘦得像是没有血肉。
我心头一跳,下意识伸手摸去,只触到坚硬冰冷的金属机械……竟然是假肢!
“你的腿……”
邸恒拍开我的手,眸色悲愤夹着难堪,面上却不显,话也说得十分欠揍。
“大惊小怪什么!心里都笑出声了吧,觉得我果然遭报应了!”
我没应声,忽然间觉得没劲透了。
无论是怨或怒,讽刺抑或冷语,我认为大多数没能和平分手的前任之间都会存在。
但如果没有到恨的程度,都不会以对方的苦痛作为乐趣,毕竟曾经爱过。
而邸恒,却连我曾经的爱都摒弃了,甚至可能他从未相信过。
那么我与他重逢后,自以为是的挑衅和试探,都成了一场笑话。
只是将自己变成了小丑,因为只有我一个人还在意。
邸恒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犹豫,忽然抬手揽紧我的肩,将身体大半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
像是生怕我松开他跑了,虽然我确实很想这么做。
但一想到月末又要去医院复查、拿药,就管不了什么自尊和面子了,只想要钱。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况且我拿邸恒的钱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是他欠我的。
我这样说服自己,跌跌撞撞扶着他到了房间。
豪华总统套房,俯瞰半城的落地窗,羊毛地毯,真皮沙发,无一处不彰显高贵奢华。
邸恒只是随意站在门口脱下西装外套,举手投足间的气场便将这满室的空洞填满。
明明就有着难以掩藏的光芒,我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真以为他是和我一样的打工人。
也不怪别人都以为我心机重,会算计,想高攀还装清高,实际上是真的迟钝又白目。
我嗤笑一声,惊动了邸恒,他转过身看我,手里还拿着刚解下的领带。
要是在从前,我现在已经跑过去,搂着他要一个吻了。
而今只能站在几步之外的距离,等着要两万块钱。
邸恒打开手机,“过来,微信转账。”
我点开收款码,设置好金额,他扫了一下,面露不满,但还是很快转了钱。
“我会在这里待一周,要不要做我的临时司机?每天两万。”
“不了,我白天要上班,没时间。”
“那就只做晚上。”
“我不想。邸恒,我虽然想要钱,但没那么想见到你,所以这就够了。”
我对着他挥了挥手机,转身离开,从锃亮的电梯门上看到自己决绝的脸。
和三年前一样。
2
认识邸恒是在兼职的大排档。
他和朋友们来喝酒,不知为何起了争执,同桌众人都先后离去,只有他独自坐着。
一坐就坐到了我们打烊。
当时已经凌晨两点,老板说要送我,我本能地抗拒,因为他平日里某些举止很让我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