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茹嫁给父亲三年，一直没生下一儿半女，却把父亲哄得团团转，把家里的权柄握得死死的。玉微知道，柳玉茹恨她，恨她是沈庭渊原配的女儿，恨她占着沈家大小姐的位置。要是她坏了名声，嫁不进好人家，柳玉茹说不定就能从旁支过继个儿子，将来继承沈家的家业。
可这些话，她不能说。父亲现在眼里只有李总督府的婚事，根本不会信她的话。
玉微咬着牙，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沈庭渊磕了三个头，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父亲，女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跟云先生来往，女儿听父亲的安排。”
沈庭渊的脸色缓和了些，挥了挥手：“你先回房歇着吧，好好养伤。过几日李府派人来，你给我打起精神来，别再出什么岔子。”
玉微低着头，转身走出祠堂。雨还在下，院子里的青石板路滑得很，她走得踉踉跄跄，后背的伤口被雨水一淋，疼得她几乎要栽倒。刚走到月亮门，就见一个穿青布衫的小丫鬟躲在柱子后面，见了她就跑过来，眼里含着泪：“小姐，您怎么样了？我给您拿了伤药，快回房擦上吧。”
是她的贴身丫鬟，春桃。
玉微心里一暖，拉着春桃的手，声音有些发颤：“春桃，你帮我个忙。”
春桃点头如捣蒜：“小姐您说，只要我能做到，赴汤蹈火都愿意。”
“你去‘春和班’一趟，”玉微压低声音，眼里的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告诉云先生，就说……就说我对不起他，让他以后别再来找我了。还有，那只玉佩，让他好好收着，就当是我……就当是我给他的念想。”
春桃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下：“小姐，您真的要跟云先生断了？”
玉微闭了闭眼，把眼泪逼回去：“不断又能怎么样？我是沈家的大小姐，这辈子早就由不得自己了。让他忘了我，找个好姑娘，好好过日子。”
春桃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再多问，接过玉微递过来的碎银子，撑着伞就冲进了雨幕里。
玉微站在原地，看着春桃的身影消失在巷口，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滴，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她知道，从今天起，那个在月光下跟她并肩走在巷子里的云砚之，那个在戏台上为她唱《霸王别姬》的云砚之，就要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
可她没想到，这只是她苦难的开始。
三天后，李总督府果然派人来了。来的是李夫人，穿着一身绛紫色的旗袍，戴着满手的金镯子，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瞟着玉微的脸，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
柳玉茹在一旁陪着笑，把玉微推到李夫人面前：“夫人您看，我们微微是不是生得标志？这孩子不仅长得好，还识文断字，针线活也做得好，将来肯定能好好伺候您和公子。”
李夫人拉过玉微的手，指尖冰凉，指甲盖涂得通红，掐得玉微的手生疼：“模样是不错，就是身子骨看着弱了点。不过没关系，嫁过来好好养养就好了。我们家明轩眼光高，难得看上一个，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吧。”
沈庭渊笑得眼睛都眯了：“夫人放心，我们微微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玉微站在那里，像个提线木偶，任由他们摆布。她看着李夫人那张傲慢的脸，突然想起云砚之的手——他的手常年练武功，指节分明，掌心有一层薄茧，却总是很暖。每次牵她的手，都轻轻的，生怕弄疼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