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一个人,默默地把一堆废弃的钢筋分门别类。这是工地上最脏最累的活,通常是给犯了错的工人的惩罚。
他的脸上,赫然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疼得喘不过气。
“对不起。”我走到他面前,声音沙哑,“是我连累了你。”
他没看我,只是把一根弯曲的钢筋扔到另一边,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那声音,像是砸在我的心上。
“我不需要你道歉。”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昨天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急切地说,“我可以用我的……我可以用我的一切担保,那个节点绝对有问题!现在看不出来,等到上面楼层盖起来,荷载增加,迟早要出大事!”
他停下了手里的活,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我。那目光,比昨天更加深邃,仿佛要一直看到我的灵魂深处。
“好,我信你。”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我瞬间红了眼眶。
他挨了打,受了罚,被所有人嘲笑,却没有一句怨我,反而选择相信我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你……”我哽咽着,说不出话。
“哭什么?”他皱了皱眉,语气有些生硬,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塞到我手里,“你不是说会出事吗?那就想办法证明给他们看。”
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愣住了。我以为他会就此罢手,明哲保身。
“可是……张经理他……”
“他算个屁。”陈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里带着一股子野性和不羁,“在这个工地上,能让我陈默低头的,还没生出来。”
这股狂傲,让我心头一震。这才是那个工人们私下里称之为“野皇帝”的男人。
“你想怎么做?”我问。
“你懂技术,你出主意。我懂人,我来动手。”他言简意赅。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我或许不是把他拖下了水,而是唤醒了一头沉睡的狮子。
我迅速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直接对抗肯定不行,张经理能当上项目经理,背后肯定有人。我们需要证据,铁证!
“我需要进到楼里去,近距离看看那个节点。最好能拍下照片。”我说。
“晚上工地没人,我带你进去。”他立刻说。
“不行,太危险了。而且,就算拍了照片,他们也可以说我们是伪造的。”我摇了摇头,“我们需要一个更有力的证据,一个让他们无法反驳的证据。”
我的目光,落在了他脚边那堆废弃的钢筋上。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脑中慢慢成形。
“我知道了。”我抬起头,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我们不需要去证明他们是错的,我们只需要证明,我是对的。”
陈默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疑惑。
我凑到他耳边,将我的计划和盘托出。我需要他利用废料,按照标准的施工规范,做一个一模一样的梁柱节点模型。然后,我们用这个模型,和楼上那个有问题的节点,做一个最直观的对比。
“这能行?”他听完,有些犹豫,“太费事了。”
“这是唯一的办法!”我语气坚定,“你不是会电焊吗?切割机、电焊机,这里的工具都有。只要你信我,我们就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