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沉默了。他看着我,又看了看远处那栋高楼。
良久,他吐出一口浊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好。”他从地上捡起一根还算笔直的钢筋,在手里掂了掂,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陪你赌。不过,要是输了,你这个月的五百块,就得翻倍。”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都这种时候了,这个男人还在想着钱。
可我却觉得,他这副“斤斤计ছাড়া”的样子,比任何豪言壮语都让我安心。
“一言为定!”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陈默成了工地上最奇怪的组合。白天,他继续在废料场“受罚”,我则给他送饭送水,打着掩护。一到晚上,等所有人都睡熟了,我们就溜进废料场旁边的临时加工棚。
那里,成了我们的秘密基地。
我凭着记忆,画出标准的钢筋结构图,精确到每一根钢筋的直径、长度和弯钩角度。而陈默,则展现出了惊人的动手能力。切割、弯折、绑扎、焊接……那些在他手中就像有了生命一样,精准地按照我的图纸,组合在一起。
滋啦的电焊声在夜里格外刺耳,我们只能趁着远处火车经过时,才敢焊上几下。火花四溅,映亮了他专注的脸。我发现,这个男人认真起来的时候,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他很少说话,但我们之间的配合却越来越默契。我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我需要什么工具。他一个手势,我就明白下一道工序是什么。
在一次焊接时,一块滚烫的铁屑弹到了我的手背上,我疼得“嘶”了一声。
他立刻关掉焊枪,抓起我的手,看都没看就塞进自己嘴里。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04
他的舌尖,温热而柔软,小心翼翼地包裹着我被烫伤的地方。那感觉,像一股电流,瞬间从手背窜遍全身。
我猛地抽回手,脸颊烫得厉害。
“你……”
“口水能消毒。”他一本正经地说,耳根却有些发红。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创可贴,笨拙地撕开,贴在我的伤口上。那上面印着一个小猪佩奇的图案,和他硬汉的形象格格不入。
“哪来的?”我忍不住问。
“上次帮老乡带孩子,顺手拿的。”他含糊地解释了一句,然后重新拿起焊枪,低声说:“离远点,别再被烫到。”
我的心,却因为那个幼稚的创可贴,和那个笨拙的关心,变得一塌糊涂。
这个男人,像一个矛盾的集合体。粗糙,又细腻。冷漠,又温柔。
经过三个不眠之夜,我们的“作品”终于完成了。
那是一个一米见方的钢筋笼,严格按照国家建筑规范制作的梁柱节点模型。里面的每一根钢筋都排列得整整齐齐,箍筋加密区缠绕得一丝不苟,像一件完美的工业艺术品。
“接下来,怎么办?”陈默擦了擦头上的汗,看着这个大家伙。
“等。”我看着模型,眼中闪烁着光芒,“等一个能让所有人都看到它的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
两天后,是集团总部安全巡查的日子。据说会来一个大领导。张经理为了迎接检查,前一天就让所有工人把工地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
检查当天,张经理西装革履,陪着一群戴着安全帽的领导,浩浩荡荡地在工地上视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