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那场车祸,那个暴雨夜,那辆失控的卡车……原本副驾坐的是他!是他因为跟当时还是女朋友的老婆吵架,临时赌气下了车,去买烟!是妹妹李玥刚好来找他,坐了上去……
巨大的冲击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捏得他透不过气。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比刚才干活出的汗更冰,更冷。
他死死盯着那个粗糙的黄纸包裹,手指颤抖着,不受控制地伸过去,想要触碰。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那粗糙纸面的瞬间——
“错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耳边炸开。
同样毫无情绪起伏,但和桥上那个黑衣人略有不同,这个声音更尖细一些,带着一种机械的挑剔。
李哲吓得猛地缩回手,心脏几乎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同样穿着暗灰色工服,但材质看起来更细一些,肩膀上多了一条暗红色的杠。脸色是一种死寂的青白,眼睛很大,却黑得没有一点反光,正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扫描枪,或者说,盯着那个黄纸包裹。
“扫描信息已确认。此件非红色通道投递品。”那监督员(李哲猜他是)伸出同样苍白的手指,指向旁边那个不断有包裹掉下去的蓝色投递口,“特殊祭品,走蓝色通道。投入口。”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制性。周围忙碌的“同事们”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边,或者说,根本不敢注意,他们的动作更加迅速,头埋得更低。
“不……这……”李哲喉咙发紧,声音嘶哑得厉害,“这不对……这给我……这应该是……”
他想说“这应该是我的”,或者说“这收件人不对”,但话堵在嗓子眼,怎么都吐不出来。巨大的震惊和混乱攫住了他。
监督员那双黑洞似的眼睛缓缓转向他,似乎在“扫描”他这个人。
“信息无误。寄件人:张翠兰。收件人:李玥。物品:纸扎录取通知书。”他一字一顿地重复,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阳间误差,不归我司处理。投入蓝色通道。”
最后四个字,带上了明确的命令意味。
李哲僵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黄纸包裹,手指关节捏得发白。他看着监督员那双非人的眼睛,又看向那个深不见底的蓝色投递口。
妹妹……李玥……忘川区4巷7栋……
他妈烧去的录取通知书……
“投入。”监督员催促,声音里透出一丝冰冷的不耐。
周围的空气似乎更冷了。
监督员那双没有焦点的黑色眼睛,像两潭死寂的墨水,牢牢锁着李哲。空气里的寒意更重了,冻得他牙关都在轻微打颤。那声“投入”不像命令,更像是一种宣判,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的规则力量。
李哲的手指还死死抠着那个黄纸包裹的边缘,粗糙的纸面磨着他的指腹。他能感觉到里面那张“录取通知书”的硬挺轮廓。
他妈一针一线糊出来的,用毛笔小心翼翼写上的字。写给小玥的。
“投入。”监督员重复了一遍,声音里那丝不耐像冰锥一样尖锐起来。
周围那些麻木分拣的“同事”似乎动作更快了些,一个个低眉顺眼,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工服里,彻底消失在传送带的噪音中。这是一种无声的恐惧,对规则的绝对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