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比这仓库里的低温还冻人。他不是疯了？也不是整蛊？
那年轻“人”也不管他反应，转身就在前走。李哲几乎是下意识地跟了上去，腿脚发软。他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他一个激灵。
不是梦。
他被那个黑衣人，真的，拉到阴曹地府来了？就因为中元节快递太多，忙不过来？
他被带到一个空着的工位前，旁边就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入口，传送带上的包裹到这里就哗啦啦地掉下去，消失无踪。另一个入口，则有新的包裹不断涌上来。
“你的工作，分拣。”那年轻“人”递给他一个沉甸甸的、触感冰凉的金属扫描枪，“扫描包裹上的标签，按提示分到对应的投递口。绿色的口是日常用品，蓝色的口是特殊祭品，红色的口是加急件、贵重件或者出错的，需要单独处理。别弄错。”
扫描枪一入手，李哲就冻得一哆嗦，那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报酬……”李哲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抱着最后一丝荒诞的希望问。
“日结。结算的是‘安心点’。一点安心点抵阳间一块钱。预支了你一百点，已经划到你阳间账户了，应付你目前的急需绰绰有余。”年轻“人”语气毫无波澜，“好好干，表现好可以转正，转正享受地府正式职工待遇，轮回优先权、来世投胎选项……”
话没说完，他像是接收到什么指令，突然转身快步离开，消失在堆积如山的包裹后面。
李哲傻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那冰凉的扫描枪，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诡异包裹，整个人像被冻僵了。
预支了一百点？划到阳间账户？
他魔怔了一样，哆哆嗦嗦掏出手机。屏幕居然在这里还有一格信号，显示着“异界通-地府物流专属”。一条银行入账短信赫然躺在最上面。
“您尾号xxxx账户07月14日23:45完成异界交易RMB100.00，余额……”
李哲看着那一百块入账短信，眼睛瞪得几乎裂开。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诞和恐惧攫住了他，比刚才站在桥栏杆上时更甚。他真的要疯了。
“喂！那个临时的！发什么呆！快干活！”远处传来一声呵斥，声音尖利，不像活人。
李哲一个激灵，求生欲（或者说求死后的“工作欲”）让他下意识地举起了扫描枪。正好一个扁平的、用粗糙黄纸包着的包裹流到他面前。
他笨拙地用扫描枪对准包裹上那张暗黄色的、写着朱砂字的标签。
“嘀”一声轻响。
枪身上那个小小的、昏暗的屏幕亮起，显示出几行信息：
【物品：纸扎录取通知书（仿京大版）】
【寄件人：张翠兰（阳世居住地：XX省XX市XX区XX街XX号）】
【收件人：李玥（阴世居住地：忘川区4巷7栋）】
【备注：闺女，考上了！妈给你烧过去！在那边好好的，别惦记家里。】
李哲的呼吸猛地顿住了。
血液好像瞬间冻住，又在下一秒疯狂倒流，冲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张翠兰，是他妈的名字。
那个地址，是他家老房子的地址，他妈不肯搬，一直一个人守着。
李玥。
是他那个高考前一个月出车祸的妹妹的名字。家里很少提，怕伤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