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还僵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黄纸包裹,心脏在警报声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膛。
机会!
混乱是最好的掩护!
他几乎想都没想,猛地将那个差点被丢进蓝色通道的包裹死死塞进了自己宽大的工服里面,贴肉藏着。粗糙的纸面摩擦着他的皮肤,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冰凉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脑子清醒了点。他干了什么?他偷了一件阴间的快递?一件寄给他死去的妹妹的快递?
警报红光还在疯狂闪烁,映得他脸上忽明忽暗。
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学着那些慌乱起来的“同事”,低着头,混在涌向“三号缓冲带”的灰色人流里,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所谓的“三号缓冲带”,是一个更加巨大、更加混乱的区域。这里没有传送带,只有无数个不断凭空出现的、旋转着的幽暗光圈,各种各样的祭祀包裹像垃圾一样从光圈里喷涌出来,堆积如山。灰衣工人们像工蚁一样扑上去,徒手将这些包裹按照极其粗略的类别扔进不同的巨大筐里。
香烛、纸钱、元宝堆成了小山。纸扎的汽车、房子、电器歪歪扭扭地叠在一起。甚至还有整只的烧鸡、水果篮混在其中,散发出一种古怪的、混合着香火和食物腐败的气味。
李哲被分配到一个光圈附近,手忙脚乱地接住里面不断喷出的东西,然后看也不看就往标注着“通用祭品”的大筐里扔。他的动作笨拙,心思完全不在工作上,工服里面那个硬邦邦的包裹硌得他肋骨生疼,每一次弯腰都感觉它会掉出来。
周围的嘈杂掩盖了他的慌乱。他听到旁边一个同样穿着临时工马甲、脸色惨白如纸的老头一边机械地扔着东西,一边喃喃自语,像是吓破了胆:“……我就烧了点纸……怎么就真来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更远处,两个正式工在低声交谈,语速极快,带着一种李哲从未听过的焦虑。
“……又是哪个区域的活人不懂规矩乱烧大件?” “不止!能量标记显示有非法祭祀,夹杂了生魂念力!” “怪不得通道崩了……上面快压不住了吧,每年都来这么一回……” “赶紧清!清不完大家都得扣‘安心点’!”
生魂念力?非法祭祀?李哲听不懂,但他能感觉到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这庞大的地府系统,似乎并非铁板一块,也会被阳间汹涌的、不合规矩的思念和习俗冲得手忙脚乱。
他麻木地抓取,投掷,抓取,投掷。纸钱的金边割破了他的手指,渗出的血珠很快在低温下凝固,变成暗红色。他甚至分到了一个纸扎的智能手机,做得惟妙惟肖,轻飘飘的,被他扔进了“电子产品”筐里。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种重复性劳动和内心恐慌折磨得麻木时,他的手再次伸向一个刚从光圈里掉出的包裹。
那是一个很小的、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四四方方,入手沉甸甸的,冰凉。
他习惯性地想把它扔进“通用祭品”筐,但指尖传来的触感和重量让他顿了一下。这不像纸钱,也不像寻常物品。
鬼使神差地,他偷偷用身体挡住可能存在的视线,手指笨拙地撕开油纸的一角。
里面露出的,是一块深色的、质感温润的木牌。上面没有花里胡哨的图案,只用极其古老的篆刻字体,刻着两个朱红色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