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店里积了厚厚的灰尘,阳光透过蒙尘的玻璃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光柱,光柱里浮动着无数尘埃。货架上还摆着当年的画具:褪色的水彩颜料、卷边的素描纸、还有几支没开封的毛笔。柜台后的墙上,挂着一幅没画完的画——画的是长街的夜景,巷口的玉兰花树开得正好,树下站着个穿蓝布裙的姑娘,背对着镜头,像是在等什么人。

画的右下角,有个小小的签名:陆承安。

苏念走过去,指尖轻轻拂过画纸,忽然发现画框的背面贴着一张照片。照片有些泛黄,上面是两个年轻人:男生穿着白衬衫,手里拿着画板,女生穿着蓝布裙,手里抱着个蓝布包,包上绣着朵玉兰花——和她买的那个蓝布包一模一样。两人站在玉兰花树下,笑得眉眼弯弯,照片的背面,写着一行字:“阿棠,1998年春,长街。”

她忽然想起信里的内容,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又酸又胀。原来信里的“阿棠”,真的存在过;原来陆承安的等待,不是外婆编的故事。

苏念在店里待了一下午,直到夕阳西下,才抱着那幅画和蓝布包离开。路过街角的杂货店时,老板娘叫住她:“姑娘,你手里那包,是陆先生的吧?”

苏念停下脚步,老板娘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盒:“陆先生以前常来我这儿买糖糕,说他等的姑娘爱吃。这是他走之前放在我这儿的,说要是有一天,有人拿着绣玉兰的蓝布包来,就把这个给她。”

铁盒里是一叠照片,还有一张泛黄的火车票。照片上全是长街的风景:春天的玉兰、夏天的晚霞、秋天的落叶、冬天的雪。每张照片背后,都写着日期,从1998年到2018年,整整二十年。火车票是2018年的,目的地是南方的一座小城,发车时间是旧城改造的前一天。

“陆先生走的前一天,来我这儿买了最后一次糖糕,”老板娘的声音带着点哽咽,“他说,阿棠当年去南方后,就没回来过,他想去她的学校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她。可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苏念拿着铁盒,站在杂货店门口,看着长街上亮起的路灯。那些路灯还是当年的款式,昏黄的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织成一张温柔的网。她忽然明白,陆承安不是在等一个结果,他是在等一个念想——那些写了没寄出去的信,那些拍了没送出去的照片,那些年复一年的糖糕,都是他给自己的念想,也是给阿棠的念想。

第三章 南方的回信

苏念决定去南方。她按照火车票上的地址,找到了那座小城,也找到了信里提到的大学。学校里的玉兰花正在开,和长街当年的花一样,洁白如雪。她拿着照片和信纸,在学校的档案馆里查了三天,终于找到了“阿棠”的名字——林晚棠,1998年入学,学的是中文系。

档案馆的老师说:“林晚棠啊,当年是我们系的才女,只是大三那年,突然休学了,说是家里出了变故,后来就没再来过学校。我记得她有个笔友,经常给她寄信,信封上的地址,就是你们那儿的长街。”

苏念的心猛地一跳,她拿出陆承安的照片,问:“老师,您认识这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