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在雾里回荡,一声比一声低,像海底有巨人在呼吸。 阿初在甲板上狂奔,边跑边喊:“救生艇!救生艇不见了!” 老麦站在机舱口,手里攥着那把铜阀,青筋暴起:“轮机也停了,像有人从里面锁死了时间。” 余笙爬上桅杆,用望远镜望向前方,声音被风吹碎: “雾里有……有船影。” 我跑上舵舱,林渊正把便士按在罗盘中央。 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指向—— 他缺指的无名根。 “准备登船。”林渊说,声音轻得像在邀请情人跳舞,“那是我们十年前就该上的船。” 阿初跌跌撞撞冲进来,脸色比雾还灰:“船长,无线电……无线电里有个女人在数我们的名字!” 老麦最后一个进来,手里捧着一块从机舱拆下的铜板,铜板上刻着: “鸢尾号 1923 第七声钟后 勿回头” 铜板背面,嵌着一张照片——我们五人站在“鸢尾号”甲板上,背景是浓雾。 照片里的我们,穿着1923年的制服。 阿初的嘴唇抖得像风中的帆:“这……这不可能,我们明明……” 林渊用便士的边缘划过照片,照片里的阿初脸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与此同时,阿初的左脸颊渗出一滴血,落在地板上。 “时间开始对齐了。”林渊说。 突然,全船倾斜五度,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按下船头。 雾中,“鸢尾号”缓缓靠近,雪白船舷如新,旗杆上飘着早已不存在的公司旗。 而旗杆顶端,铜钟无声地晃动,钟舌上系的头发在风中纹丝不动。 林渊把便士抛向空中,这次它没有落下,而是悬浮在罗盘上方,缓缓旋转。 铜光在舱内投下旋转的影,像一只巨大的钟摆。 余笙听见自己的心跳和铜光同步——咚、咚、咚——第七下却迟迟不来。 然后,便士突然静止,垂直落下,嵌入罗盘玻璃。 “咔”一声,罗盘裂开一道缝,缝里渗出暗红色液体。 林渊用缺指的手按住罗盘,液体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地板上汇成一行字: “0:00:07” 数字开始跳动——0:00:06。 阿初崩溃地抱住头:“我不想死!” 老麦把铜板抱在胸前,像抱一块墓碑:“太迟了,我们已经在这条船上了。” 林渊抬头,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像在给行李贴标签。 “七声钟后,船骨开门。”他说,“准备见你们的另一面。” 雾中,“鸢尾号”的舷梯缓缓放下,雪白踏板像一排牙齿。 而钟声,终于响了—— 第七声。 声音不是来自铜钟,而是来自我们脚下。 整艘信天翁号开始渗水,海水从地板缝隙里涌上来,带着铁锈和旧报纸的味道。 报纸头条是: “鸢尾号全体船员名单公布——” 名单里,第五个名字赫然是:林渊,船长,1898年生。 林渊弯腰,从海水里捞起那张报纸,轻轻抖了抖。 水从他指缝滴落,落在名单上,把“林渊”两个字晕成一片血红。 他抬头,对我们微笑,右唇先扬,像刀先亮背。 “欢迎回家。”他说。第六章 0:00:07——舷梯放下的声音像一排牙齿在叩击
时间被压缩成最后一秒 。信天翁号甲板倾斜五度,海水漫过脚踝,冰凉得像无数细小的针。 林渊站在最前端,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根钉进黑夜的桅杆。他右手高举那枚1898年便士,铜面反射月光,在雾里切开一条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