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3:40 船长室
应急灯亮起时,林渊已站在海图前。 他用圆规尖在海图上戳出一个洞,洞的位置正是我们此刻的坐标。 “十年前我在这儿丢了一根手指,”他抬起左手,缺口在灯下像黑洞,“也丢了一段记忆。” 余笙推门进来,手里拿着那枚便士,指节因攥得太紧而发白。 “它刚刚在口袋里转了个圈,”他声音发干,“像有人在用指甲拨它。” 林渊接过便士,指腹摩挲过女王磨损的侧脸,忽然笑了: “1898年,她还在微笑;1923年,她闭上了眼;现在——” 他把便士抛向空中,硬币翻滚,在最高点停住——时间仿佛被拉长——然后坠落,被林渊用缺指的手稳稳接住。 “现在,轮到我们来付她的渡资。” 余笙注意到,船长室的舷窗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层水汽,水汽里浮着一枚指纹——完整,却比我们所有人的都小一号,像女人或孩子的。 林渊用食指按住那枚指纹,轻轻一擦,指纹消失了,却在他指腹留下一圈淡红色的印子,像未干的血。 “她来过。”林渊说。 余笙的背脊窜上一股凉气:“谁?” 林渊没答,只打开抽屉,取出一本发黄的日志。封面写着: “鸢尾号 船长 林渊 1923” 余笙的瞳孔收缩:“这不可能,你……” 林渊翻到最后一页,日期停在1923年11月3日,最后一行字: “若第七声钟未响,请把便士抛回海里,它会替你付渡资。” 字迹和林渊现在的笔迹一模一样,只是墨水更旧。 余笙的喉咙发紧:“你到底是谁?” 林渊抬眼,琥珀灯把他虹膜照成两枚碎金: “我是1898年上船的人,也是2023年下船的人。时间在我身上打了个结。” 他合上日志,日志的封底掉出一张照片——年轻的林渊站在“鸢尾号”甲板上,背后站着沈漆。 沈漆的脸被钢笔划掉,只剩一个黑洞。 林渊把照片翻过来,背面写着: “别让她看见你的脸。” 突然,船长室的灯闪了三下,像某种信号。 余笙冲到舷窗前,雾中,“鸢尾号”的轮廓渐渐清晰。 它静静地泊在那里,雪白船舷如新,旗杆上飘着1923年的公司旗。 而旗杆顶端,挂着一枚铜钟,钟舌上系着一根头发——长发,乌黑,在风里一动不动。 林渊把便士按在舷窗上,铜币与玻璃贴合的瞬间,整面窗结出一层白霜。 白霜里,慢慢浮现一张女人的脸——没有瞳孔,只剩眼白。 她张开嘴,却没有声音,但余笙读懂了唇形: “七声钟后,船骨开门。”
第五章 5:55 全船
雾更浓了,浓到可以抓一把填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