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迷雾,里面有哀求,有难堪,还有一丝极微弱的、希望被理解的渴望。
陈静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她几乎要停下脚步,问一句“你没事吧?”
但就在那一刻,王莎的声音响了起来:“陈静,快过来,给我们讲讲这道题怎么做!”
王莎的笑容明媚,带着不容拒绝的亲昵。陈静犹豫了一下,几乎是本能地,避开了林薇的目光,快步走向王莎那边。
她感到背后那道目光像针一样刺着她,但她没有回头。晚上睡觉时,林薇那个眼神偶尔会浮现在脑海,让她有些失眠。但她很快说服自己:我能做什么呢?我帮了她,只会引火烧身。王莎她们不会放过我的。再说,林薇也许忍忍就过去了…老师不是也没管吗?
这种自我安慰,成了她沉默的借口。
欺凌在不知不觉中升级,像温水煮青蛙,等到察觉时,已经变得残酷而赤裸。
班级建了一个QQ群,几乎所有人都在里面,除了林薇。一开始只是用来发通知、讨论作业,后来渐渐变成了王莎她们宣泄恶意的新战场。
有人匿名在群里发了一张林薇低头走路的照片,把她P得灰头土脸,配文“行走的晦气”。下面跟着一连串嬉笑和点赞的表情。
“谁把她拉进来啊?让她有点集体荣誉感嘛!”王莎在群里开玩笑地说。
当然没有人这么做。林薇成了那个被刻意排除在外的“它”,一个供大家取笑和确立自身优越感的符号。
陈静默默地看着群里的消息,手指划过那些恶毒的调侃,心里有些发堵。她设置了消息免打扰,试图眼不见为净,但偶尔点进去,总能看到新的针对林薇的恶意。
她发现自己开始下意识地观察林薇。她看到林薇校服袖口下偶尔露出的青紫色淤痕,看到她越来越频繁地发呆,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仿佛灵魂已经抽离。她的成绩一落千丈。
体育课成了林薇的噩梦。分组活动时,永远没人愿意和她一组。跑步时,会有人“不小心”伸出脚绊她,看着她踉跄跌倒,然后爆发出一阵哄笑。球类活动时,球总会“意外”地狠狠砸在她身上。
陈静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打羽毛球。王莎和另一个女生对阵林薇和一个被迫和她一组的老实女生。王莎几乎把所有的杀球都瞄准了林薇,力道大得吓人,羽毛球像子弹一样一次次击打在她身上、脸上。林薇徒劳地举着拍子,躲闪着,脸上满是惊恐和痛苦。
“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王莎每次都会毫无诚意地道歉,嘴角带着戏谑的笑。
周围有人在笑,有人在看热闹,更多的人假装没看见,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机或聊天。
陈静站在场边,感觉喉咙发紧。她看到林薇眼角似乎有泪光闪动,但她倔强地忍着,没有哭出来。那副强忍委屈和疼痛的样子,反而更显得可怜。
下课铃响,林薇几乎是逃跑般地离开了球场。陈静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在体育馆后面的水槽边看到了她。林薇正用冷水冲洗着被打红的脸颊和手臂,肩膀微微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