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海沟。”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再往下，连鲸都活不了。”
乔音侧过头，看见他眼底有隐约的兴奋——那种猎人接近猎物时的光。
潜艇微微倾斜，开始下潜。
水压把外壳压得吱呀作响，像有无数双手在船身上抓挠。
宋潮忽然“呀”了一声，手指向窗外。
灰黑的水里，出现了一道裂缝——
不是岩石，而是一道笔直的、泛着银白的光，像有人在水下划开了一道口子。
裂缝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一座巨大的拱门。
拱门由一种半透明的金属铸成，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像电路板，又像古拉丁文的咒符。
潜艇缓缓穿过。
刹那间，所有压力消失了。
窗外不再是深海，而是一座城市。
亚特兰蒂斯。
乔音屏住呼吸。
银白色的塔尖从海底拔地而起，层层叠叠，像冻结的浪花。
塔与塔之间有光束连接，光线在海水里折射，形成一道道彩虹。
城市上空，悬浮着无数细小的光点，像深海里的萤火虫。
宋凛低声说：“那是量子尘埃，整座城市的大脑。”
潜艇停靠在一处圆形平台。
平台边缘站着一排机械守卫——
两米高，银白骨架，胸口嵌着淡金色核心，如同沉睡的骑士。
它们感应到生人，眼窝亮起蓝光，却在看清宋凛后，齐刷刷垂下头颅。
“欢迎回家，001号。”
机械声整齐得像同一个人的回音。
平台升起一道光桥，直通中央最高的那座塔。
塔门自动打开，里面是一条回廊。
两侧墙壁是整面的全息屏，画面飞速闪动：
——少年宋凛被铁链锁在实验台上，胸口插满电极；
——同一少年站在世界树董事会上，面无表情地签署一份份文件；
——最后，画面定格在他抱着一枚胚胎，跃入深海。
乔音伸手触碰，画面泛起涟漪。
宋凛握住她的手腕，声音低哑：“别信它们，这是我父亲想让我看见的人生。”
“那真实的人生呢？”
他侧头看她，眼底有深海的光：“遇见你之前，没有人生。”
回廊尽头，是一座圆形大厅。
穹顶高得看不见顶，仿佛直通海面。
大厅中央，悬浮着一具水晶棺。
棺里躺着一个人——
与宋凛一模一样的脸，只是胸口没有起伏，只有一枚暗金色的量子芯片，在心脏位置闪烁。
宋凛把宋潮递给乔音，自己走到棺前。
他伸手，指尖触到水晶表面。
“这是我。”
乔音喉咙发紧：“什么意思？”
“十年前，世界树用我细胞克隆的‘备份’，他们称之为‘完美体’。”
“那你呢？”
宋凛回头，金属义肢敲了敲自己的胸口，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我？是残次品。”
他笑了，笑意里带着锋利的自嘲，“但也是唯一逃出来的残次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