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手将刀刺入了另一个自己的心脏。
同时，她也把刀精准地送进了我的胸膛。
镜面破碎的那一刻，我们相视而笑。
1
知宁回到了那座空旷的房子。
这里曾充满父母温和的低语和饭菜的香气，如今只剩下尘埃在光线中无声飞舞。
知宁一步步走上楼梯，脚步声在过分安静的房子里回荡。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知宁站在镜前。镜中映出一张苍白的脸，她身上还带着旅途的风尘，发丝有些凌乱，整个人像一株即将折断的芦苇。
知宁抬起手，手中握着一把水果刀。
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指尖蔓延，没有犹豫，没有恐惧，她抬手，刀尖稳稳地对准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就在刀尖即将刺破衣衫的刹那——
“咔嚓！”
眼前的镜面毫无预兆地绽开一道狰狞的裂痕，镜中她的影像被切割得支离破碎。裂痕深处，某种异常耀眼的光芒剧烈闪烁。
光芒渐熄，裂痕依旧。但在那破碎的镜面之前，另一个身影由虚转实，清晰地凝聚显现。
「知宁」同样握着一把水果刀，刀尖同样决绝地抵着自己的心口。
“你来了。”
“我来了。”
“准备好了吗？”
“来吧。”
无需更多的言语，如同灵魂深处早已演练过千万遍。她们同时抬起了持刀的手臂，但这一次，刀尖在空中划出冰冷的弧线，调转了方向。
知宁的刀尖，对准了「知宁」的心脏。
「知宁」的刀尖，也对准了知宁的心脏。
刀刃刺破空气，深深地没入了彼此的心脏。
一阵刺骨的寒意伴随着剧烈的痛楚，瞬间席卷了知宁的每一根神经。然而，在这极致的痛苦深处，知宁久违地、真正地感到了开心，苍白的唇角无法抑制地向上扬起，绽放出一个解脱的笑容，泪水却同时从眼角滑落。
生命迅速从身体里抽离，她们同时向前倒去。
两把水果刀分别留在彼此的胸口，她们的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指尖几乎相触。
而她们的头，亲密地依偎在了一起。
额头相抵，发丝交缠，如同并蒂双生的花朵，终于在凋零的时刻找到了最终的归宿。
2
知宁第一次见她是在三岁那年。
那是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午后。
细碎的阳光穿过纱帘，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窗外的蝉鸣声一阵接一阵，如同永远不会停歇的背景音。
知宁坐在房间的地板上，推着一辆红色玩具小火车。车轮滚过地板时发出咔嗒咔嗒的轻响，车身上有一块漆已经不见，露出底下浅色的木质。
没有为什么，她忽然抬起了头看向窗户。
窗边空无一物，但外面的天空似乎有些异样。蔚蓝的天幕上一道裂痕悄无声息地出现，又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怀疑只是错觉。
知宁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直混沌的脑海中第一次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念头。
“我是谁？”
还没来得及细想，房门发出咔嗒一声轻响，缓缓被推开。
门口逆光站着一个小女孩。
同样柔软的黑发扎成两个小揪，同样肉乎乎的小手里，紧握着一辆一模一样的红色小火车。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张脸——眉眼、鼻尖、唇瓣，无一不是知宁每日在镜中所见的模样。
